胡兴等人听了忙退了下去。
裴宴抬了抬手,示意郁文等人坐下来说话。
郁文有些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阿茗帮他们带上门,走了出去。
“三老爷留我们有什么事?”郁文困惑地问。
裴宴像是在清理思路似的顿了顿,道:“刚才宋家的四老爷来找我,哦,就是宋家的当家人,他们家当家的是三房的四老爷,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舆图的事,也想分一杯羹,还提出想和我们裴家合作。你们也知道,我父亲刚刚去世,我们几兄弟都无意做这门生意。但宋家四老爷和我们家有点渊源——他母亲和我母亲是姨表姐妹,他母亲是姐姐,比我母亲要大近二十岁,虽说她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但我们两家还是时有来往。我就想,如果你们家要是有意趁着这个机会参与到其中来,不如和宋家合伙。就想问问你们的意思。我也好安排。”
郁文乍耳一听,喜出望外。
裴宴之前并没有提及这件事,可见他并不看好他们家参与到这样的生意中来,之后又给他们几人细细地讲了参加拍卖的人家的能力背景,也有隐隐告诫他们的意思,海上生意利润巨大的同时风险也很大,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染指的。可现在,又做了中间人来给他们家和宋家牵线,可见是觉得他们两家是有可能合作的。这其中要不是裴家有这面子和底气能在宋家人面前保住他们郁家的利益,就是宋家的行事作派忠厚老实,值得信任。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家都是依靠了裴家的庇护。
对此郁文十分地感激。
那要不要抓住这次机会呢?
郁文习惯性地朝郁棠望去。
郁棠心里乱糟糟的。
她的确有这心思,想留一份舆图,以后如果他们家有机会,能入股做海上的生意。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和诸如广州陶家这样的人家合作。
两家力量悬殊,弱的一方没有话语权,合作是不平等的,而且还很容易被别人吞噬。
她最先的人选是江家。
就是出了那个江灵的江家。
按她前世的记忆,他们家现在还没有发迹,但从前世发生的那些事看来,他们家又有这个能力。
识于寒微之时,是最好的合作。
可此时,郁棠又不得不承认,裴宴的提议如同在他们家面前摆了一碗五花肉,让他们垂涎三尺。
好在是她在父亲的目光中很快地冷静下来。
被诱、惑得三心二意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郁棠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温声道:“三老爷,多谢您提携我们家。但我们家到底只是小门小户,这样的生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也不是我们能肖想的。我想,这件事还是算了。”
裴宴一腔热情像被三九天的冰水淋了个透心凉,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她不是汲汲营营地想要发财吗?
这么好的机会,他难得心软,想着她一个姑娘家不容易,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随便你们!”裴宴周身一寒,连气氛都变得凝滞起来,“我也只是觉得你们若是和宋家合作,看在我们裴家的份上,他们不会私底下做什么手脚而已。既然你们无意,就当我没有提过。”说完,他端起了茶碗。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郁文感觉非常不好意思。
裴宴的好意任谁都能体会得到,没想到郁棠会拒绝。
当然,这个决定的确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但什么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郁棠也太不给裴宴面子了。
郁文瞪了女儿一眼,嘴角微翕,想推翻郁棠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买裴宴这个面子,何况裴宴也是为了他们家好。
郁棠在说出这番话之前就想到裴宴可能会有点尴尬,可没想到裴宴说翻脸就翻脸,她爹就更没主见了,见裴宴不高兴,立马就想着买裴宴这个人情,也不想想这个人情会让他们郁家陷于何种境地。
“三老爷!”她急急赶在郁文之前开口道,“这大半年来我们家发生了很多的事,要不是有您帮衬,别说平平安安的,就是我姆妈的病,都能让我们陷入困境。我们郁家能有今天,全是您的功劳。您刚才提出来的事,也全是为了我们家好。只是我们家的家训素来如此,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宋家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我们家除了个漆器铺子就没做过其他的什么生意。宋家就算是能带上我们家,那也是看在您的面子,看在裴家的面子上。别人不清楚,我们自己却清楚自己能吃几碗饭。和宋家一起做生意好说,可我们总不能只拿个舆图入伙?就算是只拿个舆图入伙,怎么入伙?占几股?组不组船队?每次下海几艘船比较好?每个船上配多少人?运些什么货?到哪里停靠?这些我们家统统不懂。难道还要一一来问您不成?那我们能帮宋家什么忙?宋家和我们合伙又有什么利益可图?如若利益长期不对等,我们又凭什么总和别人家合作?那和靠您有什么区别?”
现在他们家已经把舆图拿出来卖了,宋家又不是出不起拍卖的钱,何必又要为了一幅能拿钱解决的舆图来和他们郁家合作呢?
说来说去,还是看在裴宴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