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未听见想听到的,略有失望,但闻众人完好,也松了口气。
“周乾,斩妖除魔,保天下清宁,乃正人必为之事,我等不似凡间,行那论功行赏,但你此行功劳实在太大,贫僧与艾真人早已商定,你有甚要求,可尽管提出。只要小雷音寺与青城二派力所能及,必不推辞。”静藏一改语气,正色道。
“我……”周乾略略愕然,方道:“弟子无甚要求,只请禅师借那红莲佛池一用,让周某洗去一身魔气,重回玉虚峰,潜心修道即可。”
对面二位互视一笑,似都极赞许他这行为,庭院萧萧,吹起一片清风。
过了许久,二人告辞,刚出了门,便听得艾如真传音,‘那女子已被老道救下,伤势无有大碍,现已被其师带走,你放心便是’。
周乾头不回,但面上笑意更浓,脚步也松几分,神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未有话语。
“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啊。”静藏若有所思,若有所言。
艾如真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难得的怅然,似是想到了什么——
一连数天,周乾都居于小雷音寺中后山中隐居,每日听那晨钟暮鼓,倒也安宁自在,多年的紧张生活,竟使他生出一种就此隐居的想法。
“果真不错,这炙猪的味道!”一位膀大腰圆,身披袈裟的大和尚正不雅的蹲在大雄宝殿前,边啃着猪蹄,边夸赞道,手上油腻太多,就往周乾衣上擦了擦。
“多年前的手艺,没想还没忘了,”周乾咧了咧嘴,道:“钳毛去秽,叉上炭火炙之。要四面齐到,以深黄色为度。皮上慢慢以奶酥油涂之,屡涂屡炙。食时
酥为下,脆次之。这是《食经》里的做法。”
“倒是戒杀兄,你这猪是从哪里弄来的?”
“山下农家偷来的,后山的那些禽类,老头子从不让我动,如今他死了,倒也不好再违背了。”他所说的师傅,便是在赤身教一战中圆寂的四大圣僧之一的释真。而那神秀的恩师,则同样是四圣僧之一的普定,以己身为引,召来大日如来法相,业已牺牲。怪不得神秀总与这大和尚十分亲近。
“我倒是没想过,这小雷音寺就是世俗间鼎鼎有名的白马寺,那个青苍绿万仞,杳蔼望三川,花草窥涧窦,崎岖寻石泉的灵寺。”
“大隐隐于市而已,老头子的想法,你青城派前山不也有个道观么。”对左右拜佛的香客的诧异眼神视而不见,戒杀嗒嗒嘴,把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丢下山去,拍拍手,站了起来。
“洒家也终于可以享受个几年了。”
“戒杀兄,周乾仍有一事不解,当年那吕轻烟是如何洞悉我等安排的?”
“怪不得今日这般殷勤,”戒杀哈哈一笑,继而小声道:“听上面说过,好似是断剑这小子出了问题。”
“可……”
“莫要误会,峨眉派是不可能出卖我等的,不然你那二张阵图从哪里得来的,只是或许——”
“师兄,你又偷食荤腥,看我不禀告主持!”不远处,神秀小和尚气鼓鼓的跑来。
“糟了,麻烦货来了。”戒杀面色大变:“俺得跑路了,不然被逮到又是一阵训斥。”
“洒家也曾就此事问过静藏主持,主持回了我四个字,‘难得糊涂’,你可懂了?”话音未落,戒杀便呼哧呼哧的跑远了。
“难得糊涂么。”周乾喃喃道。
又过了一二日,一道金光从空中划过,老马识途一般,钻入后山一座雾气霭霭的山谷,佛光先是大亮,复又消散了去。
“戒杀,你又强闯寺内禁地!”一名老僧斥责道。
戒杀打了个哈哈,浑不在意,眼神扫过池中赤-裸盘膝的周乾,点了点头:“这便要开始了吗?倒也不晚。”方圆百丈之内,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位模样各异,年岁不同的僧人,均是合十闭眼,口念佛经。
“周乾,红莲佛光照耀之下,你那一身修行同样会化为乌有,必须从头开始,你可想好了?”静藏大声道。
“弟子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