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德娜一边将一叠稿纸放到了埃德加的面前。
埃德加戴上眼镜,然后拿起那些稿纸细细的读了起来。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篇新闻稿,和此前他们报道过的事故有关,初一看似乎只是那个新闻的追踪报道,但是再往下面看,埃德加的脸色就开始渐渐的改变了。因为这篇报道中明确的说明了,这些有毒的化学物质的可怕的用途——作为武器屠杀人类。而且,在这篇报道中,德娜更是用非常科学的非常数字化的方式计算出了,如果将这些东西当做杀人武器使用,所能达到的效率。
“只需要数十吨的毒剂,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数以万计的人,甚至将一个大城市化为死域?这……”埃德加惊疑的睁大了眼睛。
“是的。”德娜说,“这是德意志帝国正在为世界大战做准备的关键的一步。”
准备世界大战,这种说法在左翼中并不是新鲜的说法了。尤其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流派中。因为依据着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在对经济问题进行分析之后,世界大战是不可避免的这一结论就已经是又清楚又明白了。现在还活着的恩格斯更是不止一次的预言过可能的世界大战。不过,这样规模的战争,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还是完全不可想象的。所以,虽然从理论上,这种情况是可能出现的,甚至是必然出现的,但是要让人们接受,却并不容易。事实上,即使是在左翼人士内部,很多人也不太相信,真的会发生这样规模的战争。至于那些工联派别的人更是直接指责这种说法是危言耸听,在他们看来,资本家们难道不知道世界大战最终可能导致的灾难性后果?他们就不会相互妥协吗?毕竟,在习惯于妥协的人看来,什么事情都是有办法妥协的。
“事实上就我所知,其他国家也很有可能有类似的计划。即使没有,也没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化工厂都能轻而易举的生产出与之类似的东西。”德娜回答说,“至少,我就知道,在麦克唐纳财团的大实验室里,就出现过不少的杀人比杀虫效率更高的东西。另外,英国人和法国人在这方面也不会太差。这东西的技术难度其实不高,如果你愿意,只要给我一天的时候去买原料,我甚至在你的办公室里,就能把类似的东西造出来。估计大国里面只有俄国会存在产能方面的问题。”
“要是真是这样,那这种情况倒真是非常可怕。”埃德加一边说,一边开始思考自己的报纸该不该把这件事情揭露出来。很显然,如果自己的报纸将这件事情揭露出来,那肯定是会遭到德意志帝国政府的打击的。而且这一次绝不会仅仅只是查封这么简单,因为事情涉及到军事机密,帝国政府很容易就可以给他们安上一个叛国的罪名,将他们丢进监狱,最后判他们一个终生苦役。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和以前不同,在以前,他们的报纸即使被查封了,那些支持他们的人却依旧会继续支持他们。而现在,如果他们真的刊登出了这样的新闻,那些曾经忠于他们的读者会不会也认定他们是背叛祖国的叛徒呢?
“想想看,如果有一天,帝国政府真的在战争中使用了这个,会有什么后果?”德娜说,“那些军国主义分子肯定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首先,他们会希望自己一用上这东西,立刻就把对手吓住了,吓得对手立刻跪在地上磕头,然后战争就结束了。他们就胜利了。但是这肯定是一个妄想。因为,对手即使现在没有这一类的东西,临时搞出来,也不是很难。如果承认战败,蒙受的损失说不定会比继续抵抗并且迅速的拿出类似的东西来反击来的更大。你想,加入哪些容克贵族们拿着东西去打法国,真的获胜了,他们要怎样才能保证今后法国不会用类似的东西来报复呢?这东西在任何一个化工厂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造出来,为了保证今后不会遭到类似的报复,他们就必须让法国彻底的非工业化。而这是法国可能接受的吗?所以指望一打就能吓得对手投降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双方都用这东西互相屠杀,死掉的不都是被欺骗或者被强迫来当炮灰的无产者吗?付出了这样高昂的代价之后,胜利一方的资本家可以得到很多很多,但是胜利一方的无产者又能得到什么呢?埃德加先生,您可以细细的看看我后面的那篇社论,然后再考虑是不是要发表这些东西。”
埃德加听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就继续看起来下面的那篇社论。在那篇社论中,德娜首先论证了爆发全面的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的可能性和必然性,进而运用史实指出了这种战争带给各国无产阶级的只能是无尽的灾难。在此之后,她笔锋一转,却又开始批判起了在工人运动中,依赖于合法斗争,寄希望于和资产阶级妥协,追求“共同利益”,追求“双赢”的思想,并指责鼓吹这种思想的人最终会成为无产者的叛徒,在战争到来时,他们会站到资本家一边去用“保卫祖国”这类的鬼话欺骗无产者为资产者的国家流血。
“‘无产者没有祖国!’这句话说得真好!”埃德加看完了社论,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德娜说,“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文章居然会是一个这么点大的女孩子写出来的。我记得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啥都不知道呢。不过,德娜,这篇文章我暂时不能发出去……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的意思是,首先,我要让报社里的其他人有所准备。让我的那些孩子们,也包括你,先离开报社——你知道这样的文章会牵扯到很多的人的,我们不怕牺牲,但要尽可能减少牺牲。其次,这是一篇可以传世的好文章,如果标上了你的名字,我敢说,你在欧洲立刻就成名了。但是德娜,你大有前途,不能因此让你陷入危险。对于一个革命者,名声远远没有为革命工作重要。在这方面你比我强。所以,请允许我给这篇文章的作者换个化名……”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