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刘阳向刘秀拱手施礼,说道:“申屠大夫之举,虽然过激,也不合时宜,但申屠大夫的本意是为国、为天子,儿臣望父皇不要惩戒申屠大夫!”
先是把申屠刚的举动狠狠数落一番,而后又为申屠刚向刘秀求情,这一番恩威并施,可不像是个小娃娃所为。
刘秀眼中闪现出流光溢彩,看向刘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仲华对阳儿的教导,是真的上了心,连驭人之道,都已教导的入木三分。他向申屠刚挥挥手,说道:“申屠大夫请起!眼下出京游玩,这,确有不妥之处,申屠大夫的直谏,我亦深以为然,不过,正如阳儿所言,申屠大夫以死直谏,确有逼宫之
嫌,但看在申屠大夫是一心为国、一心为君的份上,我就不做惩处了,还望申屠大夫以此为戒,以后不要再犯。”
有事你就说事,动不动的就把脑袋往车轮子底下钻,这谁能受得了!刘秀暗暗翻白眼。
申屠刚连忙向刘秀叩首,说道:“微臣谢陛下隆恩!”他也是一时心急,没想到被刘阳这个小娃娃,一下子挑出来这么多的毛病。
不管刘秀心里痛快还是不痛快,申屠刚这么一闹,他确实是打消了出京游玩的心思。他坐回到马车上,对外面的侍卫道:“回宫!”
御辇调头,缓缓行回宫内。刘阳没有马上离开,他向申屠刚拱手说道:“申屠大夫,刚才阳儿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申屠大夫海涵。”申屠刚急忙拱手还礼,说道:“四皇子折煞微臣!微臣一时冲动,犯下冒犯天子之罪,承蒙四皇子仁德,为微臣求情,让微臣免受惩罚,微臣感激四皇子还来不及,又怎会
怨怪四皇子呢!”
已经先走一步的刘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回头望望,见刘阳正和申屠刚相互鞠躬施礼,他嘴角扬起的更高。
别看阳儿比强儿小好几岁,但驭人之道,乃至对人对事之心机,可要远胜强儿啊!
这时候,刘秀的脑海中又回想起邓禹对他说过的话,太子仁善,但又太过于仁善。
就以单独的个体而言,刘强绝对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品德高尚、为人处世都让人挑不出来毛病的大好人,只是一个大好人,他真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吗?
而刘阳和刘强完全不同,他其实更像他们的父亲刘秀。
刘秀也是仁善之人,但他很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事,该用自己的仁善之心,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事,又该狠下一条心。
别看刘阳现在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但他的身上,已经渐渐显露出刘秀的影子。
刘秀宠爱刘阳,不仅仅是因为阴丽华的关系,更是因为在他的这些儿子里,只有刘阳与他最像。
或者说,邓禹完全是以刘秀为样板,在费尽心思的培养刘阳。
回宫之后,刘秀去了清凉殿,众嫔妃们也都回到各自的宫寝。今日可谓是趁兴而去,败兴而归,甚至连皇宫都没出去,就被申屠刚给拦了回来。
郭圣通回到长秋宫后,召来刘强,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强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向郭圣通讲述一遍,也包括刘阳对申屠刚的训斥。
郭圣通听后,心思顿是一动。
陛下可是决定好了的,要出京巡游,可申屠刚却能硬生生把陛下拦下来,还逼得陛下不得不收回成命,可见这位太中大夫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很不简单。
今日他又挨了刘阳的训斥,想来,他对刘阳的印象一定好不了,这不正是太子趁机拉拢他的好机会吗?郭圣通思前想后,对大长秋陈志说道:“陈志!”
“奴婢在!”站于一旁的陈志,急忙躬身施礼。
郭圣通说道:“陈志,你以太子的名义,备一份厚礼,派人送到申屠府!”
刘强一脸的不解,问道:“母后,您这是?”
郭圣通白了他一眼,说道:“申屠大夫能阻止你父皇出游,在你父皇的心里,这位申屠大夫的分量可不轻,与申屠大夫处好关系,于强儿有百利而无一害!”
刘强已经十一岁了,在皇宫里长大的他,明白的事情自然要比普通的孩子多得多。
他知道,母亲一直担心自己的太子地位不保,会被四弟夺了去,刘强自己倒是对太子的地位不在乎,将来能不能做皇帝,他也不在乎。
说他心大也好,说他是乐天派也罢,反正刘强就是这样的人,和他的生母郭圣通完全不同。他低声嘟囔道:“母后,没有……这个必要吧!”郭圣通恨其不强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形,走到刘强近前,说道:“母后让你拜宋弘为师,就是想让你在朝堂上找到一座稳固的靠山,结果宋弘还是个不争气的,
现在,朝堂中的大臣,又有哪一位是能为你这位太子说话的?”
刘强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郭圣通气恼道:“可刘阳不一样,他拜在右将军门下,在朝堂上,右将军能为刘阳说话,很多大臣也会看在右将军的面子上,站在刘阳那一边,这些强儿都没有考虑过吗?
”
在朝堂里,不是官职越高,能量就越大。邓禹虽然只是个右将军,连三公九卿都排不进去,但他在朝中的能量可无限大,上能左右天子,下能引导群臣。
现在郭圣通是追悔莫及,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让刘强拜在邓禹门下。宋弘虽是三公之一,看似位高权重,但在天子面前,说被罢官就被罢官,与邓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