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起点点头,又皱起眉头摇了摇,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干脆坐起来给自己点了支烟,闷声不吭地抽了多半支才作出决定,拿起话筒一边拨号一边笑语到:“事情还不够热闹,不妨再浇点油上去……”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任长治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零点刚过几分钟。
“估计是冯健打过来的,老郝你去接一下,找我的话就说不在,他堂弟落咱们手里,连面都不露就想捞出去,哪有这么轻松。”任长治刚抓了一手好牌,懒得动地方,趁坐在对面的中年民警去接电话的功夫端起不锈钢保温杯喝茶解乏,却见老郝拿起听筒只答了一句话便面色有异地看过来,用眼神询问他时,老郝捂着话筒用口型说到:“吴孟起……”
任长治当即就是一愣,公安局装有程控电话,各科室都有自己的分机号码,上至局长下至门卫,不能说个个记得滚瓜烂熟,至少不会冒失地打错电话,以自己和游局的从属关系以及吴、游二人间的明争暗斗越来越趋于白热化的态势,平时见面也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就算双方之间因为公务必须进行接触,也会找冯健等中间人跑腿捎话,这深更半夜的,老吴怎么会不顾身份地亲自打电话过来?
以吴副局长平素行事的精明老练,非特殊情况的话,是断断不可能越过游局直接插手到治安股头上,难道是为了冯健堂弟的事情?任长治略一思忖,觉得也只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冯健这事办得可太不成熟了,尽管彼此靠在不同山头,可作为同事,这点面子还会不卖给他?可他为了不付代价地保他堂弟出去,居然搬出副局长来压自己,真当这个一把手的位子已经是他吴孟起囊中之物了?
种种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任长治见老郝指着话筒询问自己要不要接电话,也顾不上考虑太多,压着一腔火气过去接过听筒,沉声答到:“吴局你好,我是任长治,您有什么指示……”
老郝几人留神观察任长治接电话时的表情,见他没有示意他们避让的意思,就都安静地坐在桌边,眼观鼻、鼻观心地耐心等候,赵伟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听不到有人应声就推门进来,刚要开口就被任长治严厉的眼神制止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地呆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任长治一只手半捂着话筒,大部分时间里都在静静地聆听,时而小声分辨几句,直说了五分多钟,对面吴孟起都放了电话,他还保持着通话的姿势,直到被听筒里传来的盲音惊醒,才面色阴沉地把电话挂掉。
老郝等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没人敢主动出声询问吴孟起深夜打电话来所为何事,直到任长治喃喃自语了一句“奇怪……”才接口问到:“怎么了?”
任长治抬眼皮看看众人,沉吟着答到:“老吴只字没提冯健堂弟的事,反而一直强调赵钢那伙人后台很硬,问他怎么个意见也不明说,只要求妥善处理……”
老郝等人都是当了半辈子差的老油子,对领导们下指示时模棱两可的语气早就习以为常了,否则何来“揣摩”一说?试探着问到:“应该是有人找他说情了吧?”
任长治默默点头,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能支使得动吴孟起半夜打电话来说情,对方的后台起码是跟吴孟起阶层平等甚至级别更高,而从吴孟起的语气中分析,他似乎并不大愿意帮对方这个忙,只是碍于情面或是对方的身份不得不过问一下,甚至不通过冯健传话以示对对方的重视,这也从侧面佐证了对于请托人身份的猜想。
如果镇派出所及时出警,由赵四海主抓这件案子的话,自然会顺水推舟地将其低调处理掉,既替吴副局长挣下了人情,又能替他自己在吴副局长心里落下几分好感,从这个角度来讲,即使他任大股长给出相同的处理结果也无可厚非,至少万一老吴真的坐上一把手的位子,看在平时作事留一线的份上,以后也好相见,只是这么一来,游局心里未免会产生芥蒂,自己从普通警员时起就忠心耿耿地跟着游局,一直到今天爬到股长的位子上,额头上早贴了游系的标签,虽然眼下吴孟起继任的呼声更高,可这人一旦站了队,想要改弦更张哪有这么容易?
思前想后,任长治还是放弃了借这个机会适当讨好吴孟起的想法,毕竟游局作为老明阳,在局里的基础比吴要扎实得多,虽然后者年龄上更占优势,也有科班出身的硬条件,不过此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何况就算吴孟起真的上台,只要自己不犯原则性错误,他还能明目张胆地给自己穿小鞋不成?(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