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平跟他对视了几秒钟,确定这小子也是给蒙在鼓里信以为真,只是为了讨好那俩所谓的一中小霸王才这么上心,也懒得跟他计较,拿钥匙开了箱子,拿出衣服和鞋子抖了抖,连口袋都翻出来给他们看,然后指指空空如也的箱子,“行了吧?”
杨海涛还没答话,旁边一个小子接口说到:“身上还有六个兜呢?”
冯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还要搜身是怎么着,你公安局的?”
“次奥……”那小子一瞪眼,杨海涛见冯平留了一脑袋青皮也是个刺头模样,怕真说僵了再打起来,拦着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看着冯平说到:“箱子都打开了,就把兜翻出来亮亮呗,也省得王成一会过来再找麻烦,咱惹不起那帮人不是?”
冯平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问杨海涛:“他丢了多少钱?”
“80块。”
冯平暗自好笑,费这么大心思就讹几十块钱,那俩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捏着几张“老人头”朝他一晃,“那就简单了,我这儿只有几张100的和几个钢蹦儿,总不会是他丢的吧?”
对于身上只有几十块零花钱的学生来说,老人头的视觉冲击还是蛮大的,见冯平把其余几个兜都翻了出来,连军装的俩上兜都没落下,杨海涛皮笑肉不笑地抬抬下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冯平也不理他,自去水池边洗漱,回来时隔着破损的窗户看见宿舍里人影重重,推门进去一看,王成跟他那个满脸青春豆的哥们正跷着腿坐在自己铺板上,居高临下的朝屋里的几十个新生说话:“……钱肯定是在你们宿舍丢的,现在找不出来,我明儿个拿什么交学费?你们说这事该怎么办?”
杨海涛在旁边犹豫着答话:“要不咱们大伙凑凑,一人两块多钱的事……”
王成心说这小子挺上道,脸上却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干咳了一声刚要接口说下去,见有人走到自己跟前站着不动,抬头看时就是一愣,“哎,是你?”
冯平咧了咧嘴角算是回应,“让让,我要睡觉了。”
王成脸色变了变,终究是没好意思说什么难听话,拉着豆豆脸起来坐到门口的下铺,看着杨海涛从最里头的床位开始“筹集善款”,心里得意,跟伙计对了个眼色。
冯平进门时没听清几人的对话,见他们居然打着挨个扎针儿放血的主意,心里便有些厌恶,90届新生近500人,有七成以上来自农村,家境都不会太富裕,2块钱对这些学生来说可能就是一天多的伙食费,再看到杨海涛连劝带吓的收钱,有不愿惹事的痛痛快快地拿了钱出来,也有胆小怕事的拿饭票顶账,另外俩六班的家伙还守着门口不让人出去,忍不住怒气暗生,换成从前的性子,早三拳两脚打了出去,只是头天刚答应老爹不找麻烦,第二天就在学校里大打出手未免太说不过去,又本着低调做人的初衷不愿惹是生非,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
刚才跟他瞪眼那小子伸手一拦,“凑了份子再走。”
冯平笑眯眯地看看坐在旁边的王成,“好像你还欠我三块钱?”
王成尴尬地点头,朝那小子挥挥手,冯平从他们身边挤出门口,溜达着走到旧办公楼前,听老姐说过政教处的办公室在一楼东侧,找到地方,屋里正亮着灯,屈指敲了两下门板,听见有人叫进,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摆着几张办公桌,墙上贴着值班表和学生守则,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桌边看报纸,见冯平穿着军装,知道他是高一新生,问他:“有事?”
冯平看看他,20出头的年纪,留着板寸,记得晚自习时在走廊上朝过面,“嗯,有俩高三的学生在我们宿舍赖着不走……”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琢磨他们是想讹钱……”
板寸头看了冯平两眼,“知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一个好像叫王成,另一个不知道。”
“又是这小子,行了,你先回去,我这就过来。”板寸头轻蔑地哼了一声,拿起内部电话拨号。
冯平依言出门,磨磨蹭蹭地走到宿舍门口,不急着进去,隔着窗户见王成正坐在里面数着一把零钱和饭票,手里还夹着没点燃的烟卷,见一道手电筒的光束从身后照过来,猜是那个小干事到了,也不回头看,向前直走几步,钻进了学生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