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信不过胡厂长的为人,担保不担保的无所谓,关键是咱跟公家单位不一样,进货时都是掏的真金白银,胡厂长你一开口就要10几20吨,我要是把货都赊出去,再有人要货,我这买卖还做不做?我是个大老粗,说话不中听,但话糙理不糙,胡厂长你说一个月以后保证给钱,中间万一再有啥变故,你的货款收不回来咋办?”
“咱可以签正式合同,要是到时我付不清货款,你直接上法院起诉我!”胡拥军也是有点饥不择食的意思,只是这话说得实在没什么底气。
冯长军憨憨地笑了笑,“老话说民不与官究,我一个老农民跟你们公家单位打官司还能落了好?”
“长军,你听我说……”
几个人说话声音有点大,刚刚有些睡意的小家伙给惊醒,放声大哭起来,胡拥军尴尬地笑笑,放低了声音,“要不,咱换个地方说话?”
冯平正在收拾碗筷,适时插了一句:“爹,要不咱去胡厂长的厂子里看看?”
胡拥军闻言,抬头看向冯平,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孩子,心里没太把他当回事,却见冯长军笑了笑,“胡厂长,要不咱就去你厂里说吧?”
胡拥军一怔,又仔细地看了冯平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
刘占奎还有工程要做,答应胡拥军中午一起吃饭,自行出门骑车走掉,冯长军爹俩分别骑了车子,跟在胡拥军的“木兰50”后面,前后脚进了位于火车站南侧200米处,107国道西侧的预制板厂。
支好车子,冯平手抄着裤兜打量颇显空旷的厂区,入眼是占地近10亩的大院,临街的墙根垛着10几垛成品空心板,大约有百十来块,院中间的灌制区是排得整整齐齐的半成品,两个工人正拿了胶皮水管在做养护,西侧是砖墙拱顶的仓库,大门敞开着,远远地能看见里面堆放得整齐有序的水泥,除此外厂区里几乎看不到人,明显正处于半停工状态。
胡拥军领着爷俩来到南侧的一排平房前,掏钥匙打开经理室的门,冯平随意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屋子迎门的墙下摆着一组木质仿古沙发,上面的漆皮都掉得七七八八,这时代常见的红漆办公桌在房间另一侧,后面墙边靠着两组铁皮文件柜,几张很普通的木头椅子,头顶上挂着一台老旧的吊扇,看来这位胡厂长倒不像太贪图享受的主儿。
胡拥军拿过暖壶给二人倒水,冯平欠着身子接过来,随手放在茶几上,听着老爹问到,“今天没开工?”
“这不是正备料呢……一进7月,盖房的人就少了,空心板就没敢做太多,攒着劲做大活儿呢,刚才进来你也看见了吧,水泥、粗砂、细砂、石子都备得差不多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就差老弟你这口东风了!”胡拥军拉开抽屉,拿出包软“石林”来让烟,冯平腼腆地摆手示意不会,刚才在家时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是“吉庆”,这是拿自己爷俩当贵宾招待了。
“胡厂长,你们厂跟一中签的合同,方不方便拿出来看看?”冯平看着胡拥军拿一次性火机给双方点烟,有些突兀地插口问到。
胡拥军又是一怔,看向冯长军,听他说到:“这小子没心思好好上学,正好放了假,就让他学着做买卖。”
“哦~”胡拥军点头表示理解,“又不是什么保密东西,当然方便。”打开文件柜,拿了合同的复印件递了过来。
冯平随意地翻了翻,在他眼中,这份只能称之为“简陋”的合同跟后世常见的商业合同比起来,简直是漏洞百出,不过公对公的合同,执行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麻烦,相对于合同本身的严密性,他更关心的是合同的标的和交货、付款时间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