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跟人吃饭,我抽空过来兜个圈,就不进去了……”冯健说着话,见冯长军已经走到跟前,便跟二叔打个招呼,走到车子跟前,冯平跟了过来问:“李红卫有事求你帮忙呢?”
冯健看了看古灵精怪的小堂弟,“他想开家歌舞厅,文体委跟消防的手续都走通了,县局这边一直压着没给他盖章——他托人找过我几回,没顾上理他。”
“我说刚才明着打脸也不在乎呢。”冯平笑嘻嘻地说了句,见二哥钻进车子,弯下腰来敲了敲车门,冯健疑惑地抬脸看他,听堂弟问到:“好家伙的,鸟枪换炮了?”想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这部车子,笑了笑也没瞒着,“挺识货啊,交警队前阵子扣了几部黑车……”
“车不错,咱领导这是提前享受地市级待遇了?”冯平随口说笑到,拿手轻轻拍拍车顶,退开一步,看着二哥若有所思地启动车子,在国道上调了个头向南驶去。
冯长军见儿子回来,问他:“跟你二哥嘀嘀咕咕说啥呢,也不怕耽误他正事。”
冯平嘻笑着说不打紧,又朝狼藉一片的院子里一摆下巴,“爹,这堆东西打算咋的处理。”
“还能咋的处理,隔三岔五地零卖不得卖到驴年马月去,我去找你大爷,问问看能不能搁供销社或百货大楼里面给代卖了。”
“刚才二哥在这儿你不吭声,叫他给捎个话不就行了?”
“小屁孩懂个啥,这么大的事,不亲自跑一趟像啥话,再说你二哥天黑都不见得能回家,还是我骑车子去吧。”
帮着刘淑云娘俩收拾了残羹剩饭,见老爹骑了那辆破二八去找大伯,街坊们见一帮混混灰溜溜地走掉,也纷纷过来帮手拾掇院子,冯平估摸着李红卫这头是没啥威胁了,就担心几个骗子不甘白白受损失,再有什么阴招使出来,自己这身拳脚功夫对上仨俩普通人不在话下,来个十个八个的就有些呛不了,琢磨着弹弓玩了好几天,耐久度所剩无几,整天揣着一兜子泥弹又脏又累赘,便跟老娘招呼一声,溜达着来到路边的修车摊前,拿半包“吉庆”烟换了两块弹性上佳的摩托车内胎皮子,又从车摊的废料箱子里抓了一大把坏轴承上拆下来的小钢珠,回到自己屋里,花了一个多钟头的水磨功夫给弹弓换了弦,忙完手头的活,天色渐晚,老爹在大伯家谈事还没回来,就自顾自地躺倒睡觉,开启雷达保持着扫描状态,一夜下来却是没怎么睡安稳。
次日早晨起得有点晚,就没出门打鸟逮兔子,刚在院子里打了趟拳,就听见院门外有汽车响喇叭,见老爹披衣服去开门,一问才知道昨天跟大伯约好了人,今天大早起来拉东西,就叮嘱冯长军记得拿到钱先存进银行,最好在工农中建四大行里挑一家开个新户,虽然农行跟信用社分家还是几年后的事,不过冯平清楚地记得那次信用社全面清理整顿呆账坏账引发的挤兑潮,有意识地想避免今后麻烦。
冯长军随口答应了,引着冯长征和几个大腹便便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进来看东西。
冯平知道自家老子做小买卖出身,精打细算惯了的,又有自己事先打探好的“商业情报”打底,不至于在讨价还价的细节上吃了大亏,见眼前的场面没自个儿啥事,很识趣地拿了东西出门,晃晃悠悠来到镇中门口,看表才7:50,坐在路边的早点摊子前,就着油条磨磨蹭蹭地喝了两碗豆腐脑儿,等到8点半也没瞅见李想的影子,心里纳闷,干脆先去教室等她。
走进人声嘈杂的教室,抬眼就看见女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桌子上堆了十几本同学录,正拿着钢笔一本本地给同学写毕业留言,几个男生女生坐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连冯平的座位都给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