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像条狗一样趴到了床上,又像条狗一样钻进了被子。
狐狸把衣服和裤子从我身上一件件剥下来,像我的爸爸。我这么对他说的时候他眼梢弯了弯,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很用力的一下,于是在他把点心送到我房间来之前,我足有半小时没有理睬他。
症状在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下肚后略微得到了缓解,我不再虚弱得吸口气都好像随时会跌倒在地,所以我又再要了一碗,但狐狸却不肯再给了,而他看我喝汤时抿着唇的样子就好像我在吃他的肉。所以我忍不住说了一句:小气什么,鸡汤,又不是凤凰汤。
结果他又在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发觉狐狸最近有点喜欢动手动脚了。而以往,这些该是我的专利才对。
可是眼下我是个病人,一个除了他以外没办法依靠到任何人的可怜的病人,所以,对于他这种越规的举动,我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么,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大丈夫。
而缓解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多时间。
就在狐狸把碗端出去洗之后没多久,我吐了,刚刚喝下的那碗汤毫无保留地被全部吐到了地上。我听见狐狸匆匆奔进来时的脚步声,但没见到他进门时见到那些呕吐物的表情,因为那会儿我已经晕倒了,像八点档里那些无能的女主角。
醒来的时候看到狐狸坐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有多久,他一言不发低头看着我,手指轻轻搓动。我留意到他手指间搓着的是件骨质的东西,那东西我曾经看见过一次,就是爱莉丝小姐离开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狐狸曾经把它戴在自己的手指上。那枚朴实无华的,某种动物骨头制成的戒指。
窗上有什么东西轻轻响动,是一串铜制的风铃,随着风微微摆动,荡漾出一些细碎的、水一样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很奇怪这么冷的天狐狸为什么把窗开着,难怪我会冻得清醒过来,我手冷得像冰,虽然钻在被窝里,依旧一点温度也没有。于是伸出被窝,我把手指放到了狐狸的腿上,他的腿暖得很,我在那上面搓了两下,感觉好像搓着只温暖的热水袋。
这举动叫他低头朝我看了一眼。
从下往上看,狐狸那张脸非常美丽,从嘴唇到眉宫的轮廓,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种雕像般完美的感觉。这叫人遐想,即使是身体那么糟糕的时候。我想象他会像电视里那些煽情的男主角一样把我的手抓起来,捧在手心里,虽然肉麻,却倍儿感觉呵护。而关于此类电视他受的教育应该不会比我少。
但现实往往是和理想背道而驰的。
除了看看我,狐狸没再有多余的举动,依旧轻轻搓着手里那枚戒指,他对那东西的兴趣远胜于床上不死不活缩在被子里的我。
这是很显然的,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眼下的尊荣是副什么模样,那是任何男主角看着都激不起煽**望来的丑陋。所以我没有太多失落,只是手依旧很冷,在他温暖的膝盖所给予的热量消耗殆尽之后,我不得不再依靠自己去寻找下一个热源。
这次我把自己的手伸进了他的外套。
没错,他外套下真的很暖,比他的腿还要温暖。我感觉他身体因此动了动,也许是被我手指突然而来的低温给刺激到了。
然后,他低头再次看向我。“你的手很凉。”他说。而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个部位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因为他看着我时的表情,还是那句很简单,也很直接的话?
‘你的手很凉……’
我发誓,我听见谁曾经对我这么说过。
那么……那么熟悉的一种感觉。可是我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是谁,对我说过的这么一句话。
‘你的手很凉……’
愣愣看着他的时候,他忽然把外套一脱,斜身朝我被子里钻了进来。
初时的凉意让我有些抗拒,我抗拒地拒绝着他的进入,但手指碰到了他的衬衣,他衬衣紧贴着他皮肤的温度,却又是很暖。于是在短暂的抗拒后我钻进了他的怀里,就好象以往每次做了噩梦,或者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特别孤独的时候。我钻了又钻,直到让自己的头和整个身体都感觉到他的温度,然后周围暗了下来,他关掉了灯。
“狐狸,没有你我会怎么样……”然后我听见自己这么问他。
这是第一次,我想也是最后一次我对他说出这句话,而原本我以为自己的自尊心是会永远让自己拒绝这样说出口的。
狐狸没有回答,只是在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对我动手动脚了?我懒得去数。他那巴掌打得我脑袋隐隐作疼,这出手也忒狠了点,我恨恨看着他,可是黑暗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所以,他显然也看不见我脸上的怒意。
“你为什么老打我。”于是忍不住问他。
“你打我的时候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他反问。
我默然。然后觉得很委屈。委屈而虚弱,因此心脏又再次闷了起来,很闷很闷,闷得我不得不抬头钻出他的胸膛朝外深吸一口气。
然后被两片嘴唇很突兀地压住了,我的嘴。这叫我心脏一度差点停止跳动。
“狐狸?”贴着他的嘴我惊叫了一声,本想移开,可是嘴唇却探索着他皮肤的触觉朝那方向贴得更近了些。
这不是我第一次碰触到他的嘴唇,但那么主动地想去靠近,靠得更近,却是第一次。他美丽的唇线,他微笑的神情……我记得那天他旁若无人靠近我两腿间时,我就想这么做了,狠狠的,狠狠地吻住他那双微弯的嘴唇,那双不安分的,嘲笑的嘴唇。
正如他现在对我的嘴唇所那样做的。
胯间再次传来那阵熟悉的感觉,滚烫的,坚硬的。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据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意志力是最薄弱的,而我这会儿薄弱得不能再薄弱,甚至不能肯定这种层层溢出的愉悦是否是真实的,我太过喜欢,太过喜欢……
“狐狸……”忍不住用手把他抱得更紧,他嘴唇在我脸和脖子间移动着,灼热得快把人心脏撕开。呼吸变得更加困难起来,其实已经有一阵子了,我在他这样的拥吻下感觉不到自己一点呼吸。但我并不觉得难受,他的手指就仿佛那些我无法吸入的氧气,随着指尖的滑动一点点由脖子进入我的心肺,滚烫,微温,然后……沁人心脾的冰凉……
凉得好像窗外吹进来的风雪,一点一点的,冰冷透彻,交缠这窗台上清冷细碎的铃音,叮铃铃……叮铃铃……一点点缓缓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寸细胞和血管……
“狐狸……”忍不住再次叫出声,我在黑暗里摸索着他的脸,摸索着他的身体,搜寻着他没一根贴近又离开的线条,搜索着他的呼吸,搜寻着他的嘴唇……直到他冰冷的嘴唇再次把我吻住,突然我觉得自己心脏猛地狂跳了一阵!
这不是狐狸……
迅速把他推开,我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可除了眼前一阵发黑,我什么也做不了。
全身都麻痹了,那些攀爬在对方身体上的手指,那两条纠缠在他身上的腿……我发觉我自己的大脑竟然一点也控制不了它们!
“你是谁?!”惊叫。可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小得可怜。
窗台上铜铃再次响了起来,顶铃铛郎,随着一阵冷风吹到我脸上。面前那人在风里慢慢坐了起来。
轻轻推开我的腿,我的手指,而他另一只手依旧停留在我脸上,手指贴着我的脸颊滑到下颚,拖起,于是我在一团漆黑里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