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有酒。
亦惊鸿一杯在手。
角落上坐着个很纤秀,很文弱的道人,虽然已过中年,但并不显得秀苍老,看来带着很浓的书卷气,谁也想不到他就是玉清真人口中的二师弟,武当山中最精练的道隐。
他虽然和亦惊鸿共处一室,看着亦惊鸿吃着酒肉,但神情之间未显得很愤怒,却显得很沉痛,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亦惊鸿忽然向道隐举杯,微笑着道:“想不到武当山居然也有这样的好酒,喝一杯如何?”
道隐摇了摇头。
亦惊鸿道:“我在令师弟的遗蜕旁喝酒,你是否觉得我有些不敬?”
道隐道:“酒质最纯,更纯于水,是以祭祀祖先天地时都以酒为礼,无论在任何地方,都绝无丝毫不敬之处。”
亦惊鸿附掌道:“说得好,难怪人都说武当上最有修为的不是玉清,而是道隐。”
道隐平静的面色竟变了变,像是被人触及了隐痛。
接着沉重的叹息了一声,神情显得更哀痛,却也不知是为了死者,还是为了他自己。
亦惊鸿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徐徐道:“老实说,我认为武当你更适合作掌教。”
道隐说道:“我一世修行,岂是为了名利?”
亦惊鸿道:“单是这句话,你就适合作武当的掌教。”
道隐闭上眼睛,黯然道:“难道少侠觉得,一个害的别人家破人亡的人,能做武当的掌教吗?”
亦惊鸿不明所言,道隐又岂会是这样的人,随即说道:“那道长就更适合做武当的掌教了。”
“为什么?”道隐问。
亦惊鸿一笑,道:“难道道长又认为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就能做武当掌教吗?”
道隐闻言双手合十,道:“我自犯下打错之日起,就在未离开过这大门一步,年复一年,都在忏悔!”
亦惊鸿虽不知道道隐究竟犯下过什么罪孽,但亦为之佩服道:“一入空门,便如两世为人,如今你已于此忏悔多年,纵有再大的恩怨,也该了啦!”
道隐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动,沉声道:“放不下啊放不下!我自己却不能原谅自己!”
亦惊鸿很好奇,遂道:我从未想到武当山的得道真人,也会有化不开的恩怨!反正现下也无趣的紧,不知道长可否与我说说其中的恩怨!”
道隐张开眼睛,望着亦惊鸿,缓缓道:“那是十八年前!”
亦惊鸿觉得其中有蹊跷,遂继续听下去。
道隐接着说道:“那一年,我已入武当十年,掌门让我去协同镖局护送一件东西,同去的还有八大门派和江湖上的几大高手。”
亦惊鸿心说,这么大的排场,这东西一定不简单,道:“那这件东西,一定很重要吧!”
道隐点头,道:“他关系大明的安危,可是在半路上还是遭到了歹人的截杀,他们一样是高手,我们在洛阳打了三天三夜,可那件东西却不在我们身上,镖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早将那件东西从小路运走,可不知道是谁泄露了行踪,那些歹人连夜就将镖局里的人全部杀光。”
亦惊鸿感到有些悲凉,道:“可这不关你的事啊?”
道隐接着道:“那时,我是第一个赶到镖局的人,可是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我尽不敢出去!”
说道这,道隐已经神色激动,仿佛一切历历在目,亦惊鸿道:“这也怪不得你!”
道隐沉痛了好一会,方道:“待那帮人走之后,一把火将镖局烧了个精光,我走进镖局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发现镖局的当家夫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道隐说着,眼神更是空洞,情形好似就在面前。
“那个孩子身上全是血......但他还有呼吸,还有脉搏,我那时羞愧的无地自容,一名女子尚能舍命护住襁褓中的孩子,而我......我却做不到!”
亦惊鸿不是傻子,听到这里,他已经知道,道隐说的那个孩子,就是自己,随即说道:“那个孩子叫亦惊鸿,是也不是?”
道隐点头,说道:“那时,你才一岁,你的筋骨尽断,我耗尽真气才将你救得一条命回来,然,尽管救醒了你,长大了也是残废。我抱着你正欲回武当找掌门,希望能救你!”
亦惊鸿道:“可我的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到武当!”
道隐说道:“是的,我抱在回武当的路上......或许是上天助你,遇到了江湖上有名独行侠,公孙隐!此人有一门神功,唤作《少阳神功》练成之后便可打通奇经八脉,可治愈半身不遂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