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向东流豁然出剑,那是三七二一剑刺出,用的竟是江湖上最狠毒、最阴险的“无法无天剑”中最後一式为所欲为,这正是无法无天剑中的精粹,剑光闪动间,隐隐有铁马金戈声,战阵杀伐声。
向东流壮年时杀戮甚重,身经百战,无法无天剑一百二十三式通常只要用出二十一招,对方就已毙命在他的剑下。若是用到这最後一环,对手一定太强,所以这一环剑法,招招都是不惜与敌共归於尽的杀手。
所以每一剑刺出,都丝毫不留余地,也绝不留余力。
因为这二十一剑刺出後,就已弦断声绝,人剑俱亡。
剑气纵横,转眼间向东流已刺出二十一剑,每一剑刺出,都像是勇士杀敌,勇无反顾,其悲壮惨烈,绝没有任何一种剑法能比得上。
可是这二十一招刺出後,又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了消息。等到这时,人纵然还没有死,剑式却已断绝,未死的人也已非死不可。众人厮杀之余,眼看着他使出最後一招时,都不禁发出呼叹息声。
谁知向东流这一招发出後,剑式忽然一变,轻飘瓢一剑刺了出去。
刚才的剑气和杀气俱重,就像是满天鸟云密布,这一剑刺出,忽然间就已将满天乌云都拨开了,现出了阳光。
并不是那种温暖煦和的阳光,而是流金铄石的烈日,其红如血的夕阳。
刚才向东流施展出那种悲壮惨烈的剑法,长空无忌竟似完全没有看在眼里。
可是这一剑挥出,他居然失声而呼,道:“好,好剑法。”这四个字说出口,向东流又刺出四剑,每一剑都彷佛有无穷变化,却又完全没有变化,彷佛飘忽,其之沉厚,彷佛轻灵,其实毒辣。
长空无忌没有还击,没有招架。
他只在看。
就像是个第一次看见女人的年轻人,他已看得有点痴了。
可是这四剑并没有伤及他的毫发。向东流很奇怪。明明这一剑已对准刺入他的胸膛,却偏偏只是贴着他的胸膛擦过,明明这一剑已将洞穿他的咽喉,却偏偏刺了个空。
因为没人可以和他比剑,他对剑的了解,比铸剑的人了解的还深。
每一剑刺出的方式和变化,彷佛都已在长空无忌的意料之中。
向东流的剑势忽然慢了,很慢。一剑挥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可是这一剑,却像天马行空,虽然空,却是所有转变的枢纽。无论对方怎麽动,只要动一动,下面的一剑就可以临他的死命。
长空无忌没有动。他们有的动作,竟在这一刹那间全都停顿,只见这笨拙而迟钝的一剑慢慢的刺过来忽殊化作了一月花雨。
满天的剑花,满天的剑雨,忽然又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飞虹。
七色飞虹,乱剑飞舞,多采多姿,千变万化,却忽然被一片落叶掩住,那片叶子遮住了向东流的眼睛。
黑色的剑,落叶满天。
向东流的动作忽然停顿,满头冷汗,雨点般落了下来。
长空无忌的动作也停顿,一字一句问道:“这就是无法无天剑法?”
向东流沉默。沉默就是承认。长空无忌赞道:“好,好剑法。”而后又轻轻摇头长长嗅息:”可惜可惜。”
向东流忍不住问:“可惜?”
长空无忌道:“可惜的是这样的剑法,还不足以打败我。”
向东流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长空无忌说道:“在我的面前使剑,就像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向东流默然。
长空无忌在沉思,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接着道:“你的剑,已经被招式束缚了,无招,才是这剑法中的精粹。”剑的精粹,人的灵魂,同样是虚无缥缈的,虽然看不见,却没有人能否认他的存在。
“无招?”向东流疑惑,道:“即无招,如何出招?”
长空无忌道:“我七岁学剑,八年大成,你知道我这八年都练了什么?”
向东流不答话,等待着下文。
长空无忌望着天,仿佛回到了练剑的日子,缓缓道:“我就练了拔剑,和出剑这两招,因为无招胜有招。”
话音刚落,长空无忌就已经拔剑了,就像空中的闪电一样,向东流笑了,久违这一剑多时了。
剑挥出,如夕阳,又如烈日,如彩虹,又如乌云,如动又静,如虚又实,如在左,又在右,如在前,又在后,如快又慢,如空又实。
那一剑并未刺中向东流,而是刺在他的剑身上,因为向东流横剑格挡了,长空无忌其实知道,纵然自己的剑术比他高明,但自己还是杀不了他,当然,向东流也杀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