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所在的慈宁宫的设置并不像是个宫殿,倒像是一个大大的宅院。曲院回廊,雕廊画栋。粼粼湖心上,也有着沂水而建的亭台楼阁,道路两边也种满了各色奇花异草,倒像是金府的豪华放大版。不愧是骨血相溶的亲戚,品味都是极为接近的。
饶是玉麒麟在金家见多了富丽堂皇,但此时也不禁看花了眼。
她激动的握着金元宝的手,金元宝虽然强作镇定,但是不断出汗的手心,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的担忧。
三人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后修养的暖阁内。
一进门,玉麒麟便看到屋中正位上坐着一位五十出头的妇人,穿着暗金色绣金丝凤穿牡丹图的对襟褙子,头上戴着一支极为简单的木簪,只是那木簪是金丝沉香木制成,又提神醒脑的作用。
妇人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宅院里的主母一般,慈爱而善良。
金夫人低着头率先跪下,金元宝连忙暗暗拉了一下玉麒麟的手,一起跪下。
“臣金柳氏叩见太后。”
“臣金元宝、内人金江氏叩见太后。”
太后微微一笑。
玉麒麟悄悄抬头,正看见她和煦的下笑容,当即便想要站起来,可是身子刚一动,便被金元宝按住。
这个细小的动作自然是落入了太后严重,但她却不动声色的淡淡道:“平身。”
“谢太后。”金夫人平稳起身。
“谢太后。”金元宝起身的同时对玉麒麟使了个眼色。
玉麒麟见状,也跟着似模似样的平稳起身:“谢太后。”
“太后。晓萱近日患有腿疾,不敢久跪,还望太后恕罪。”刚才的一幕自然也落入金夫人的法眼,她开口替玉麒麟解释。
金元宝听言,感激的看了母亲一眼。
“哦?”太后关怀的问道:“要不要紧?是否请御医诊治一下?”
金元宝抓紧时机,谨慎行礼谢道:“谢太后关照,其实没有大碍,都是我让她跪久了祠堂的缘故……”
“嗯。那便好。”太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宫女,“赐座。”
众人小心翼翼地坐下。
太后轻轻啜了一口茶,问道:“金元宝,你要休妻,闹得沸沸扬扬,不知你为何要拆散哀家所赐的金玉良缘?说出来,哀家为你做主。”
金夫人面色微凛,身子也坐直了几分。
“江家素以家教严格闻名,江府女眷个个都知书达理。哀家也是看中江晓萱温良贤淑,特才赐婚,你既休妻。想必是晓萱犯了大错。她有何错?你尽管直说。”太后用碗盖拂了拂茶叶。
金元宝看回眸看了一眼玉麒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禀太后,晓萱其实并无什么过错,都怪元宝年少气盛不懂事,跟晓萱怄气,昏了头脑。一气之下干出休妻的傻事,还望太后恕罪。”
金夫人也立即跟着附和道:“是啊,太后,他们小夫妻吵架,一点小事都当成大事。”
太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啜了口茶:“闹归闹。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本是人之常情。可你为一点琐事就闹出如此大动静,成何体统!”顿了顿,她又慢条细理的道:“金元宝,当初抱着晓萱来舍命求药的是你,现在闹着要休掉晓萱的还是你,婚姻大事,怎可如此儿戏!朝堂之上,有人就盼着金江两家决裂,你偏偏就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这不是正中某些人下怀吗?”
金元宝听言,连忙跪下:“元宝知罪。”
“如月。”
金夫人言,也跟着跪下,“在。”
“太子虽然已经监国,但是不到登基那一刻,什么都不能真正确定。”太后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碗,“近年来二皇子羽翼渐丰,又讨圣上喜欢,立嗣之事,圣上多有犹豫,虽说废长立幼乃大忌,但之前也没少发生过。哀家老了,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孙辈的事,想管也管不了……二皇子是个精细人,耳目遍布朝堂,你们若是做出什么事让他抓着把柄,到时候哀家也救不了你们……”
“多谢太后教诲!”金夫人额头沁出细细的冷汗。
“哀家知道你这么多年来打理金府上下,监管兵器制造局,尽心尽力,可是人终有老的时候,你总得把这份家业交给下一代。”太后转眼看向金元宝:“金元宝,你是金府唯一男丁,金家未来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你娘对你寄予厚望,但愿你不要再让哀家失望。”
“谢太后教诲,元宝一定不负太后所望。”金元宝连忙叩首。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脸色严峻看向玉麒麟,喝道:“江晓萱!”
“在……”
玉麒麟心慌起来。
金元宝连忙扯了扯她。
玉麒麟这才慌乱的跟着跪在他旁边,低声道:“臣……臣妇在……”
“你身为相府千金,嫁来金府,就应当恪守妇道,相夫教子。倘若言行举止有违金府门规,轻则坏了你江家的名声,重则毁了金江联盟大事,这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承担得起的?”
“我……臣妇明白……”玉麒麟想了想又照样加了一句,“谢太后教诲。”
太后听言,一语不发,只是慢慢的继续喝茶。
三人跪地不敢动。
太后悠悠地喝完一口茶后,才缓缓道:“平身吧。”
三人如得大赦,齐声地道“谢太后”,起身。
金夫人的后背衣服已被冷汗浸湿。
带着满心的忐忑回到金府后,金元宝便支开了玉麒麟,扶着金夫人在园中散步散心。
“这个危机,总算暂时避过去了。”金夫人长吁一口气。
“听太后口气。现在真是暗流涌动。太后提到了二皇子,我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金元宝皱眉道。
“怎么说?”金夫人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