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祟?安众侯?”
刘縯上下打量了那名为刘崇的男子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虽然自己现在确实已经成为了宛城三分之一的地下势力掌握者,但即便是要抓自己,也应是县尉来找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只有安众一乡食邑的侯爷吧?
“正是在下。”刘崇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气势,而是面带微笑:“刘縯是吧?令尊当年在世时,和我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你还只是牙牙学语的幼童,没想到转眼过去,都长得那么大了。方才一时间,竟然没能认得出来。”
“找我何事?”刘縯点点头,望着这个应该被自己称为族叔的男人,心里揣摩着他的用意。
他的举动,总透着一股古怪。
深夜造访叔父也就罢了,却还带着那么多身负兵刃的护卫,刚才自己也是因为这点,才以为是来寻仇的仇家。
但此刻天下太平,舂陵一带也并没有什么打家劫舍的强盗,他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
而且,从他的护卫,以及叔父方才的紧张模样来看,他们所商谈之事,显然机密异常。刘縯不愿参与其中,已经主动离去了,但他却再次主动找到自己……
想到这里,刘縯有些头疼。
“你可知,如今王莽已是大权在握,虚奉天子,自己却欲行代汉自立之事?”刘崇开门见山,直接发问道。
“不知道。”刘縯干脆地摇了摇头:“何况,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我皆为宗室,焉能无关?”刘崇肃容道:“身为太祖高皇帝之后裔,眼见大汉倾颓在即,自当挺身而出,捍卫汉室!”
他见刘縯似乎毫无兴趣的样子,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我在安众便听说过,宛城的地下,新近崛起了一股势力。短短数年间,便在城内占据了一席之地。领头的,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名为刘縯。只不过我没想到,那居然便是你,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已与你叔父相谈过,邀他一同起兵,对抗王莽。但可惜,却被他拒绝了。或许他的年纪已经大了,不愿再冒这样的风险。但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你在宛城有势力,又是舂陵出身的刘氏宗族中人,若是一个月后我起兵攻打宛城的同时,你也能在城内助我一臂之力,振臂一呼,舂陵宗室必当闻风景从!到时候,别说宛城,便是整个南阳郡,也必将落入我等掌中。彼时以南阳为根基,会同天下宗室,必能驱逐王莽,兴复汉室!”
“然后呢?”
刘縯不耐烦地听完了刘崇的长篇大论,望着他一脸的热切,伸出手掏了掏耳朵:“然后就怎样?”
“然后……然后就兴复汉室啊……”刘崇一时竟然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汉要亡了!要亡了!他本以为面前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不了解天下大势而已。但他没料到的是,即便自己已经如此陈说厉害了,刘縯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兴复汉室,有什么用?”刘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这对我,有半个铜板的好处么?”
“此乃大义!”刘崇激动得不能自已,甚至顾不得压低声音:“这个天下,这个大汉,是我太祖高皇帝一手创立的,怎能让他王莽为所欲为,窃据帝位!”
“你张嘴闭嘴,就是太祖高皇帝太祖高皇帝。可是我却不明白了,这太祖高皇帝的天下,又是打哪儿来的?”刘縯讥讽一笑:“我从小不爱读书,但好歹也知道,刘邦跟项羽争天下的故事。在那之前,天下是秦二世,秦始皇的。秦朝之前,又有周,有商,有夏,有三皇五帝……这天下,难不成就注定了非得是姓刘的坐?”
“你……你这是什么胡言乱语!”刘崇听到一半时,已经全身颤抖了起来。待到刘縯说完,已经忍不住伸手指着他的鼻子:“竟敢直呼太祖高皇帝的名讳!他一手打下的基业,你难道希望看着王莽夺走么!”
“我没有希望,但也没有不希望。只是此事与我无关而已。”刘縯冷哼一声,逼视着刘崇:“我虽然只是一介布衣,但在宛城的日子,倒未必比你这个侯爷差上多少。我手下的任侠之士,恐怕比侯府里的侍卫多一些。我睡过的女人,恐怕也要比侯府里的侍妾多一些。只要我想,我一日三餐所吃的,只怕更未必比侯府里差。我这样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至于这个天下,究竟是姓刘,还是姓王,甚至姓张姓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你……简直愧对你父亲!不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