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宝这会子也是晕晕乎乎的。
因在周英面前拍了胸脯保证过,来年春上,定会帮他先种出两亩草药来,是以,家宝这两日一直在小农庄里忙活着育苗的问题。
藓芽这种草药可是娇贵的很,尽管周英派了五六个军汉在眼前随时听命,家宝却根本不放心把这样重要的活计交给他们,不过是让他们做些担水耙地之类的粗活罢了。
周英一开始也是有些悬心的,总觉得家宝的年纪太小,寻思着说不好背后另有高手指点,便暗示那些属下多留意些。
可这些时日以来,派出的那些手下,除了家宝兄妹,却委实没见其他人的身影,特别是亲眼见到家宝在暖房中培育出来的藓芽幼苗,周英终于完全相信了,陆家兄妹果然没说谎,他们背后没有高手,真正的农事高手就是那个看起来木讷呆板甚至有些傻乎乎的陆家宝!
这些军营里的人也都是爽快人,知道了家宝真是个有本事的,上至周英下至那些领命来农庄中伺候的军汉,不止全都对家宝刮目相看,言谈举止间也是恭敬的紧。
因前几日金门的战争已然打响,周英就嘱咐家宝,先采摘些藓芽叶子,以备不时之需。
家宝前脚把能摘的藓芽叶子给摘完,后脚军营就来人了。
本来还以为来的是周英,寻思着难不成是金门那边伤亡过重,不然周大人怎么会如此急不可耐?
哪知在外面候着的,除了周英的一个亲随外,余下的竟全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甚至中间还有一个看起来很跩的被唤作唐公公的人。
家宝心里不由开始打鼓——再怎么孤陋寡闻也明白,听说公公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在皇上面前伺候的!怎么会突然来到自己这么偏僻的小农庄?!
那唐公公明显也是个讲究的,看家宝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不由得直皱眉头,说是这个样子,可不要冲撞了贵人才好,竟是不由分说指挥着里里外外把家宝拾掇了个干干净净。
家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的这么光鲜过,整个人简直和换了个人似的。
心里不由暗暗纳罕,也不知是怎样不得了的大贵人?而且无端端的,为什么要见自己?待见了停在院外的那辆据说是贵人坐的马车,即便家宝平日里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会儿也是目瞪口呆——
整辆车子的车身竟是全由最为贵重的芙阳乌木做成,甚至车扶手,用的都是是寸木寸金的上好沉香木!
还有套着的那一溜儿油光水滑的八匹马儿,竟是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竟全是世所难觅的宝马良驹。
不过一辆马车,便是贵气逼人!
别说坐了,就是这样站着看一眼,小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家宝被人送上马车,发现车厢里还铺着一条雪白的地毯,自己一脚踏上去,登时留下两个大大的脚印,若不是唐公公拦着,一准儿立就会再跳下来。太过紧张之下,根本就没注意到道旁拉扯的家和几个。
董静芬望着瞬间擦肩而过的马车,忽然捂住嘴绝望的哭了起来。
自己怎么这么命苦,本以为跟了陆家成也算攀了高枝,从此可以做人上人,享受荣华富贵,却没料到会是这般下场;更无法接受的是,绕了这么大一圈,这会儿却发现,自己一向瞧不上眼的傻子未婚夫,却真真是一粒蒙尘的珍珠!
家和也松了手,愣愣的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甩手扔了马缰绳,理也不理车中呜呜咽咽传来的细碎哭声,转身往家的方向疾奔而去。
跑进家门,正巧看见扶疏正捧着一盆草忙活,家和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握住扶疏的手腕,语气急促道:
“妹子,你们在农庄上时,是不是认识了什么贵人?”
扶疏受了惊吓,手里的藓芽差点儿打翻,惊得忙紧紧抱住,嗔怪的瞪了一眼家和: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二哥怎么也是如此毛糙!”
这可是雁南托付自己照顾的,好容易这藓芽终于又长了第二枚叶子,要是自己被二哥吓到,失手给摔了,可不要心疼死。
“不是——”家和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急躁了些,忙松开手,皱眉道,“我方才看见大哥了,大哥坐在一辆会发出香气的马车上——”
说着详细向扶疏描绘了那辆马车的形状和奢华。
“会发出香气的马车?”扶疏一愣。眼前疏忽闪出一个稚弱的身影——
自己所知道的的,会散发出香气又那般奢华的马车,也就阿筝家有一辆。
阿筝全名秦筝,是镇国公秦池的孙子。
即便扶疏自来不关心朝政,却也知道秦家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