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之后,外头关于百里云是严府命案凶手的消息也就渐渐散去,主要是官府发出了稽查令,稽查令上有写明白行凶者的身高和背影,那小矮个子可绝对不可能是百里云。
她们自然也想不到,那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尼姑戴了假发扮演的。
这件事情没有如严非所愿发展下去,等到严非想要再搅和出点风浪来的时候,已经被一群匪徒绑架,关押在了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里。
连着五日,每日之后一顿稀粥和一个臭了的窝窝头,起先严非还倔着不肯吃,送饭来的人也毫不勉强,每天过了午时候,直接倒掉。
这样三日,严非终于饿的受不了,狼吞虎咽的把稀粥和窝窝头吞入腹中,却根本不顶事,没有水,他口干舌燥,食物不够,他饥肠辘辘。
又熬了两日,他早已退却了官家子弟一身骄傲,看到有人来送饭的时候,苦苦哀求:“再多给点吃的吧,不然水也行。”
进来送饭的那个老太婆却没有搭理他。
严非几乎要给人跪下了,抱着对方的大腿道:“放我走吧,要什么我都给。”
“呵,那么命呢?”
几日来,终于出现了一个除掉老太婆之外的人,那是个女人,生的十分美丽,只是衣裳却和素,藕色长裙,只在腰上系了一条蓝色的腰带,领口上绣了一圈儿浅蓝色笑话,其余全无花样。
这样的素雅,却更显她容颜之倾城。
她的样貌,显然无害,只是她的眼神,却着实叫人畏惧。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如同猛兽一般冷静又锋利的眼神,严非好赖也是个七尺男儿身上有点儿功夫,却完全不敢对上她的眼睛,避开她的目光,他质问道:“是你派人把我掳来的吗?你是谁?”
严非认不得百里云也正常,先不说百里云之前和他照面时候是打扮成男人模样的。
就说之前,他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见到百里云。
百里云的聚会,起步你必须是个正三品官员的嫡长子,这严非父亲无非是个六品,官场分个三六九等,他还是中下等。
所以,他哪里有资格被邀请参加百里云她们的聚会,自然更不可能见过百里云。
百里云嘴角冰冷一勾,寒意森森。
对着送饭的老人挥挥手,那老人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百里云和严非,严非只觉得门关上的那一瞬,自己的一颗心都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你,你到底要怎样?”
“我说了,要你的命。”
严非脸色惨白:“你是谁,我怎的得罪了你?”
“我是谁你本来没资格问的,不过既然你要死了,那告诉你也无妨,前阵子你不是去官府告发过我的?”
严非一怔,旋即面如死灰,跌坐在了地上:“百里云。”
“有什么遗言要说,就赶紧的,你知道皇上可是把我关在尼姑庵里不许我离开寸步的,为了你我算是为违抗圣命了,这是个什么罪,你也知道的吧,所以,长话短说,我看能不能帮你捎带几句给你爹。”
“百,百里云,你,你,你不要胡来,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确实来过我家不是吗?我表妹也确实是你伤的不是吗?”
“杀人偿命而已,我不是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那王嬷嬷呢?”
“这你就要下地狱去问问王嬷嬷自己了,不过王嬷嬷比你先去那么几天,若是来事儿点,或许在地狱里都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你要是下去碰到她挨那么一顿打,那可以托梦过来告诉我,让我乐一乐,看看什么叫做冤有头债有主。”
严非闻言,身子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没想到,百里云知道。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她到底还是不是那个疯子,她不是疯了吗?
“百里云,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当是我误会你了,衙门现在不也贴出了真正凶手的稽查令,你想我爹爹好赖也是个官儿,我要是出事了他肯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查到你身上,免不了麻烦的,你,你,你放了我吧,你就和放个屁一样放了我,好吗?”
他如此没有尊严哀求的样子,简直让百里云恶心。
“求我放了你也可以,跟我来一个地方。”
百里云一把拽起他,就像是拽着一只小鸡。
严非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他这几天一直在被强行喂药,筋骨疲软,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就这样被百里云拽着走出了屋子,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座凉亭口。
凉亭傍水而建,亭中微风拂波,涟漪荡漾,四周是秀丽山河,苍翠绿树,还有星星点点野花开的旺盛,端的是叫人心旷神怡。
只是严非现在眼睛里看得到的,只有亭子里那个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披着披风,冷看着他的女人。
“牡丹。”
他脱口而出,不敢置信。
“别叫我牡丹,我现在叫秋香。”
秋香站起身来,心痛阵阵,心痛的却不是因为严非的无情和背叛的,心痛的是自己瞎了眼当初还想着跟这个男人一生一世,为了他不惜得罪了无数权贵,挨了妈妈好多个耳刮子。
“秋,秋香姑娘,求你饶了我吧。”
这狗东西,贱归贱,还贱到这么没骨气,秋香上前,抡起个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严非,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所以身体还没有出小月子,但是这一巴掌她落的是铿锵有力。
严非何曾想过自己居然会挨一个低贱女人的打,他从来都没把她放在过眼里,只是当个玩物,可是如今却要跪在她面前求饶,颜面自然是扫地,可现下他为了活命,还能如何。
一个巴掌的屈辱,他不敢吭气。
以为牡丹那性子温顺,对他肯定也念着几分情,如此应该也就发泄够了,没想到。
第二个耳刮子落下,声音清脆有力,严非的嘴角丝丝见了鲜血。
秋香冷道:“这个巴掌,是替你爹娘打的,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坑蒙拐骗你爹爹那点微薄的俸禄到处充当阔少。”
严非脸又红又白,第三个巴掌,又落了下来。
“这是替你表妹打的。”
严非心里起了惶恐,若不是牡丹要把他活活打死?
他磕头在地,唯恐第四个,第五个耳光在落下来,频频求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牡丹,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猪狗不如,我不是人,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是错,所以你去死吧,秋香,你歇着,放着我来。”一旁观望的春香着实觉得三个耳光看着不解气,眼看着秋香脸色有些苍白,想必她身体还没恢复,这又动了伤心和怒意,所以吃不消了。
她上前,一把揪起了严非头发,一个巴掌左右开弓,打的严非眼冒金星,口吐鲜血。
在旁看着的百里云侧眼看了一下秋香的表情,那是一种心如死灰无情断义的表情,想来,秋香是彻底的把这个贱人严非给放下了。
任由春香把严非打的晕厥了过去,百里云望向秋香:“是死是活,你拿主意。”
“放了他吧。”
秋香冷冷道。
春香急了:“这怎么可以,你别不是还对他存着感情吧。”
秋香哼笑:“呵,知道是他让他表妹来害我孩子的时候,我早已经恨他入骨,巴不得杀之后快,但是我不会让他死的那么简单,就算不为了孩子,我也要为了我自己,这个浪荡子父亲俸禄微薄,平素里来找我都是我贴着钱给他喝花酒,我就非要让他把那些钱给我吐出来,主子,我想给严府送封信,附上他一根手指头,他的左手小指有一块方形胎记,他家里人定然认识,我要五万两银子。”
起先还不同意秋香这么心慈手软的春香,听到五万两眼睛都亮了:“分我点不?”
“全给你都成,你总这样帮我。”
春香也不客气:“说好了的,全给我,这事儿我一手操办,你和主子不宜露面,我有法子敲诈的神不知鬼不觉。”
百里云懒懒道:“那我就只负责砍手指着部分,那么血腥的玩意,估计你们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