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元年,六月初一。距离晋江县闹事已经过去三天。
晋江闹事,泉州的左翼军副统领朱琦就紧张起来,到底会不会接到镇压暴民的命令决定了朱琦的未来。泉州知州节制在泉州的两千殿前司左翼军,现任的泉州知州又是经历过战争的赵嘉仁,左翼军上下都觉得赵嘉仁这位有过战争经验的‘率臣’大概不会善罢甘休。
左翼军正在等待之时,蒲寿庚就请了朱琦吃酒。酒席宴上,前来的不仅有蒲寿庚,更有当地的好几个大食的商人。先是一轮敬酒,蒲寿庚给朱琦副统领的盘子里布菜,他看似平淡的提起了此事,“不知赵知州是否下令去晋江?”
朱琦叹口气,“现在还没有。”
蒲寿庚笑道:“我听说赵知州已经给了小券。将每月给的钱米多了一倍。”
朱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干脆不吭声了。他原本以为赵嘉仁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娃娃,没想到这娃娃做事的手段可不是普通二十岁的人可比。小券根本没有发给朱琦,而是直接命令已经集结操演的左翼军列队,赵嘉仁要到花名册,一个一个的按照花名册分法。
赵嘉仁派了他的幕僚前来传话,那人据说还是赵嘉仁娘家的陈家人,“今日纷乱不止,海上有倭寇与占城海盗,路上的乱民与畬民都不安分。当下到了诸位杀敌建功之时。赵知州给诸位小券,就是要诸位勤加操演。等到上阵杀敌之时,绝不吝赏赐。”
说什么都不如给钱。小券是种印刷精美的票据,分为钱据与米据两种。上面有明确的人名与编号,钱据可以到见贤钱庄领钱,米据可以到仁通快运下开的米行领米。两边都不需通过朱琦副统领,于是朱琦副统领就无从从中克扣。泉州知州架空左翼军统领的作为,此事当为最狠。朱琦一时也没想出该怎么从这里头谋好处,作为报复手段,他下令本月发钱米的时间往后推。
蒲寿庚当然知道此事,他也很清楚自己不适合参与此事,提了这件令朱琦不高兴的事情之后,蒲寿庚接着说道:“朱统领,我听闻晋江那边的百姓不过吃点牛肉,就被官府枷号示众。朝廷的确不许乱杀耕牛,可吃点牛肉也不至于是死罪吧。那边一枷就是好几天,摆明了不要大伙活下去。”
“嗯!”听到有人抨击赵嘉仁,朱琦就点头表示赞同。
“若是左翼军受命去晋江,不知道朱统领可否网开一面,呵斥一下百姓即可。再抓人的话,只怕会更激起民怨。”蒲寿庚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朱琦这次没有随声附和,他说道:“朝廷一直下令不许宰耕牛,百姓们不服禁令。这可是违法乱纪。”
先给朱琦副统领倒酒,两人敬酒饮下。蒲寿庚才语气温和的继续讲述此事,“那些百姓们信了真神。真神教诲,不得吃大肉,那就只有牛羊肉可吃。真神信徒吃牛羊肉,还得先由神官们念经开光。这不是违法乱纪,而是信教。此乃神明的教诲。我大宋从来不禁人信教。百姓之所以起来闹事,全都是知县嚣张跋扈。若是他真的爱民,就该网开一面才对。偏偏以朝廷禁令为由来暴虐百姓,这就反了朝廷规矩。这个陈知县还是赵知州的堂兄,此人就知道借了赵知州的威风。”
朱琦听了之后觉得有理,信徒吃牛肉只是听从神明教诲,并非是与大宋律令为敌。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什么不好。朱副统领也吃过牛肉,他还挺喜欢牛肉的味道。而且那位陈知县居然是赵嘉仁的表兄,朱琦副统领更觉得百姓可怜。酒劲上来,朱琦副统领爽快的答道:“我知道了,若是赵知州下令左翼军去晋江,我一定会善待百姓。”
说到这里,朱琦嘿嘿一笑,“嘿嘿。不过我的部下出营,也甚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