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一桶凉水,当头浇下。
皇甫长安竖起凤目,幽怨地瞪了一眼花语鹤。
“人艰不拆啊懂不懂!你就不能让本宫高兴一阵子吗?!”
花语鹤洒然一笑,贱气四射。
“不能。”
宽绰的袍子因着他抬了抬手肘,从软榻上滑落了下去,丝绸的质地水一样流淌到了地面上,微微轻飘,绣在衣摆处栩栩如生的黑蝴蝶,摆动着翅膀像是要飞出来一样。
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若是他不开口,皇甫长安甚至想把他当成天神一般供着……可是他一开口,皇甫长安就特么有种把他塞进黑白相框里,烧三柱香拜上一拜的冲动!
他是看不得别人高兴还是咋滴?
贱人她见多了,可是贱成谷主大人这种程度的,只怕数遍全九洲也找不出第二只!
可是……土豪大大,本攻还是想跟你做朋友肿么破?!
忿忿然地坐回到椅子上,皇甫长安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倘若换成别人,她一早就扒光了衣服倒挂在床头,各种香蕉茄子胡萝卜伺候几百遍了……可惜花语鹤这个贱人用处太大!不说别的,单是丫手头的消息网就让她眼红成了兔子!
除非,她跟银子过不去,不然就得……忍!艹艹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瞅着皇甫长安憋闷的小脸,宫疏影却是扬起眉梢笑得别样的明媚,对花语鹤的敌视感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
款步上前坐在皇甫长安身后,宫疏影伸手环住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低头靠在她的肩窝处,劝慰道:“太麻烦就别治了,他既是夜郎臣子,理当为王庭效命,不管他有几个身份,只要他有一日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没理由拒绝皇命……不是有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么?这不还没叫他死呢,交出一把剑算得了什么?”
“你说得容易……到时候他要抵死不承认,我们还能撬开他的牙齿逼他承认吗?”
皇甫长安只要一想起破云鸣钰那温温柔柔的笑,还有他出手杀人时的那股子狠辣,胸口处的小心肝儿就忍不住抖上三抖!
那家伙,虽然年纪小,但却绝逼不是容易招惹的!
他可是破云军中的一代“军魂”好吗!连成千上万的将士都被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哪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总之,对付鸣钰大美人儿,来硬的是肯定行不通的,来软的……嘤嘤嘤,她的36d大胸肌够不够软?!
诚如皇甫长安所言,宫疏影是在破云鸣钰手里栽过跟头的,那一回要不是皇甫长安救他,恐怕他现在早就香消玉殒了……比武力,要打败破云鸣钰算不上是难事,可比阴谋诡计狡猾多端,宫疏影不得不承认,他不是那个少年的对手。
破军府出品,果然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啊!
除非破云鸣钰心甘情愿把剑交出来,不然这茬子事儿完全没戏!然而他那种人,又不见得会善良体贴到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拱手相让……在这一点上,丫的斤斤计较和花谷主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上回皇甫长安开口跟他要个人,都是以刺杀破云鸣霄这么危险的行动为筹码的。
所以,不找个大点儿的诱惑,鸣钰大美人显然不会乖乖交出小雏菊,哦不,是乖乖交出剑。
想了想,皇甫长安还是觉得不甘心,便抬眸问向花语鹤。
“听你的口气,想必是知道有方法可以治好破云鸣钰的腿疾,这样吧……咱先不管难不难,行不行得通,你先说给本宫听听是何办法?纵然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本宫也要试一试,不然……也好叫本宫趁早死了这条心,免得连做梦都惦记。”
闻言,花语鹤云淡风轻的一笑。
就在皇甫长安以为多少有些转机的时候,那货却扬起眉梢投来了一个“本谷主觉得,你听了以后会更绝望的”……的眼神!
皇甫长安心头微动,再次腾起了不祥的预感。
耳边,是花谷主那贱贱的声音。
“你知道火麒麟吗?”
话音未落,皇甫长安和宫疏影皆是双双变了脸色,颇有些惊异地对望了一眼,一边对谷主大人的无所不知深感震惊,一边又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缠在了身上,如芒在背。
火麒麟,魔宫圣物,但凡跟魔宫扯上了关系,果真是叫人束手无策,哪怕是纵横沙场的破军府也无能为力!
懒洋洋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瞧着他们那样的反应,花语鹤就知道他们听说过火麒麟的事儿,便就省略了介绍,转而吐出了一句更叫人好奇的问话来。
“那你们知道,火麒麟现在……在谁的身上吗?”
“在谁身上?”
抢先问出口的却不是拥有水麒麟的皇甫长安,而是猛然收紧了手臂险些把她的小蛮腰勒断的宫疏影,因为火麒麟一旦被人服入了体内,若是得不到掌控,很有可能会反噬……而反噬的严重后果之一,就是会发狂一般寻找水麒麟的下落……并且,更严重的是!还会强迫对方与之交合!
尼玛!真是操蛋的人森!这么一来,皇甫长安岂不是很危险?!
当然,这一层内幕,宫疏影为了不让皇甫长安担心,并没有跟她坦言。
而花语鹤对魔宫的内幕了解得也并不多,甚至不知道皇甫长安体内藏有水麒麟,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消息……咳咳,其实全是因为在辣个,很多年以前啊,破军府曾经花了重金问他买过介个消息。
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水中望月,镜里观花,破军府就算得到了最终的答案……他们也没有能耐去拿到火麒麟,甚至连拥有火麒麟的男人,都没有办法见上一面。
因为,吞服了火麒麟的那个人,就是——
“魔宫宫主。”
听着从花语鹤潋滟生香的那两片薄唇中吐出来的四个音节,坐在暖房里的两个人,却在刹那间……如坠冰窖!
皇甫长安之所以如坠冰窖是因为……好绝望啊好绝望啊!
居然是魔宫的宫主大人?!泥煤啊!原来花语鹤方才真的不是在鄙视她,而是这样子的答案,本来就比得不到答案更让人无望好吗!
要是不知道火麒麟的下落,或许还能抱着一丁点儿的希冀。
可现在火麒麟落到了魔宫宫主的手里,哦呵呵……趁早死心吧!做梦都别想了!那个大魔王跟她根本不是活在一个次元的有没有!
宫疏影攥紧了五指,妩媚的眉眼骤然变得冷峻。枉他自负剑术超绝,可若对方是那个男人……他也没有绝胜的把握。
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这个人就算是废了!
将二人那种如同从天堂坠入深渊般的神态尽收眼底,谷主大人表示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对,要的就是惊吓!
不过,拿不到破云鸣钰的那把剑,他也觉得很苦恼啊……毕竟那宝藏有一半是他的。
理了理垂落肩头的长发,花语鹤换了个姿势,支起手臂撑着脑袋,横卧在软榻上,软声解释破云鸣钰的病症。
“一般人若是腿部受到了重创,大多都是下肢麻痹没有感觉,或者是无法自行控制腿的动作,然而破云三少爷的情况却很不一样。他有感觉,也可以自由运动,只是稍微使力就会产生剧痛,走几步甚至还会痛晕过去……这种情况极其罕见,本谷主命人查探多时,才找到一种比较可靠的说法。”
皇甫长安在现代也算是个名医,疑难杂症见过不少,听花语鹤这么一说,不免又重燃了几分盼头,想着或许可以借助她在现代所学的医疗技术,治好鸣钰大美人儿的腿疾?
“什么说法?破云鸣钰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当初只听说他是因为坠马才摔断腿的,然而眼下看来,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儿。
花语鹤抬眸,瞧见了皇甫长安眸子里的那几粒火星子,不由勾起嘴角笑得更深了三分,凤眸之中盛满了狭谑,觉得……在无聊的时候啊,如此颠来倒去地玩弄这个自负狂妄的太子爷,似乎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快感。
“有一种很冷僻的病症,跟破云三少爷的腿疾极其相似,也就是说破云三少爷并不是摔坏了腿,而是在他的双腿受伤时,被一种名为‘白丝冰蚕’的寄生虫所附着。”
“白丝冰蚕?那是神马?!”
皇甫长安眸子里的火星子顿然灭掉了一半!
尼玛啊!这已经跟巫蛊之术挂钩了有没有?!完全超脱了医学的范畴啊魂淡!操你大爷……太特么欺负人了!
花语鹤还是笑,眼神轻润,面如冠玉。
“古籍上有记载,白丝冰蚕性懒喜静,稍微有点儿刺激就会暴乱噬咬,虽然繁殖较为缓慢,但随着时日的延长,数量会越来越多……依照破云三少爷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多还能撑个三五年,不然那双腿是留不得了,否则……”
“否则什么?!”
“呵……性命堪忧。”
噼里啪啦……皇甫长安眸子里火星子骤热被浇了个通透,一颗也烧不起来了!
花语鹤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在白丝冰蚕大量繁殖之前拿不到火麒麟的话,她那俊美无俦温柔可人俏若白梨的娇柔小雏菊……为了保住性命,就不得不面临被截肢的惨痛抉择?!
次奥!好心疼啊有没有!
那双又白又嫩又直的大长腿要是就这么给割了……嘤嘤嘤,得是有多暴殄天物啊!
抬眸瞧见花语鹤眉眼处的淡漠,皇甫长安灰常不爽地回瞪了他一眼!
明明是那么悲惨残酷的事情,这货却还能用如此轻快的口吻说出来,简直没人性啊有没有!丫就算真的不关心人家的死活,好歹装个样子默哀三秒钟不行吗?!
“难道除了火麒麟,就没有别的办法把那变态的虫子弄死吗?!”
“没有。”花语鹤毫不心慈手软地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白丝冰蚕寄居在血管内,饮血而生,要是想毒死它们……估计等人死透了,它们还能活上十天半个月。”
“……”好蛇精病的虫子!“那你怎么知道火麒麟可以治好破云鸣钰的腿疾?”
“其实真正可以治好破云三少爷腿疾的,并不是火麒麟,而是魔宫宫主的血。”
而要在魔宫宫主身上取血……赫赫赫,就算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能拿到魔宫宫主的血就可以了?”
皇甫长安却是个不怕死的,而且……她的乖儿子可不就在魔宫里呆着?
还是魔宫少主有木有?!想必见到魔宫宫主的机会比较多,虽然说他现在完全把她这个爹爹忘掉了,泪奔……但好歹她在大安寺的时候救过丫一命,凭着这个人情,问他讨点儿“血”……应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还没等皇甫长安寻思完,花语鹤再次给了她致命一击!
“坦白来说本谷主真的很好奇……像太子殿下你这么天真的人,到底是怎么在皇宫里活到现在的?”
皇甫长安怒目而视:“艹!你什么意思?!”
花语鹤轻轻一叹,表示对太子爷的智商婶婶地感到担忧。
“像白丝冰蚕这么挑剔的虫子,对食物的要求定然是很高的,冻结的死血怎么可能挑起它们的兴趣?想要引出它们,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要有更香甜美味的血,去诱惑它们。所以,眼下就只有魔宫宫主用身上经过火麒麟长年酝染的活血,才能把它们引诱出来。”
听到这里,皇甫长安抿了抿嘴唇,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丝稻草,在苟延残喘地挣扎!
“艾玛……一定要是火麒麟吗?据本宫所知,魔宫的圣物除了火麒麟之外,不是还有水麒麟吗?凭啥水麒麟就不行了?”
温润的目光像是月华般投射在皇甫长安的小脸上,将她脸上的神情和眸子里闪烁的微光尽收眼底,尔后,像是联想到了一件值得玩味的事儿,俊秀的眉峰随之轻轻抬起,花语鹤目若秋月,眼角灿烂如山花。
“怎么,难不成你有水麒麟?”
“本宫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只不过这水麒麟和火麒麟照理说是不会在同一人身上的,眼下要拿到火麒麟又比登天还难,所以本宫才想着……水麒麟若是派得上用场,会不会要好找一些?”
皇甫长安自然不会承认水麒麟就在自己体内,这一毛不拔的谷主大人虽然现在是跟她坐在一条船上,但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坦诚相见的地步好吗……想从她嘴里套话,别说是门,就连狗洞都木有!哼!
花语鹤其实也是随便一问,然而他洞察力惊人,听着皇甫长安这样说,即便没有在她脸上发现什么端倪,却还是能察觉到她隐瞒了自己什么。
垂下眼眸,花语鹤搭着手腕落在扶手上,修长的五指漂亮而干净,那莹润的质地看着比女人还要柔韧,圆滑的指尖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细致的修剪,露出来的指甲片只有短短的一截,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观手知其人,就这么一双手,便能看出它的主人,生活得有多么的富贵淫逸。
此刻,那只漂亮的手勾出了两根指头,敲在红木扶手上,一下,一下……像是在考虑什么。
沉吟了一阵,用皇甫长安的话来说,就是等得菊口花都谢了,那个尊贵无比又慵懒得像是树袋熊附体的谷主大人,才缓缓开了口。
“水麒麟和火麒麟乃同源而生,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听了这话,皇甫长安眼睛大亮。
“真的?!”
对上她眸中那抹异样的光彩,花语鹤忽然扬起眉梢笑了起来,而且还是笑得很大声的那种!
“哈哈!你真好骗。”
霎时间,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皇甫长安终于忍不住跳下了椅子,抡起拳头就要去揍那个万贱齐发的男人!
操他爷爷的!这件事情很严肃好吗?!
三番四次故意不把话说完整,变着法子打击她不说,还敢耍她?!
看来丫真的是匊花痒了!
“长安,长安!别鸡冻……别鸡冻……不要跟那个贱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宫疏影红衣轻扬,立刻追上去环住她的肩膀,拉着她!
经过了这么多次艰苦抗战,只要不是眼睛长在匊花里的人都能看出来,太子爷她……不是谷主大人的对手!至少嘴皮子上斗不过人家!
谷主大人毕竟从事的就是买卖消息的行业,而且还是个中翘楚,套话神马的自然最在行,应付这种人就该沉默是金装哑巴,不然越说越漏口风……
不过,眼下既然已经被谷主大人瞧见了狐狸尾巴……宫疏影有一个疑惑憋在胸口,却是忍不住想要跟他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