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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二殿下荡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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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每年都要出宫礼佛数月,按往常太妃一般都会陪同前往,今年临行时昭德太妃染了风寒,就一直搁着没有出宫,身体也一直没有痊愈,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皇甫长安本打算绕过宫门走,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昭德太妃的病情。

尚未走近宫门,远远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转角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林子里见到的那个身影。

前面的宫殿内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走近几步,皇甫长安终于认出了那个男人,是极少在朝中露面的景王,同时也是神策营近三十万兵马的掌权人!

哟……是皇叔……!

皇甫长安摸了摸鼻子,对皇叔神马的不是太感兴趣,毕竟不是同一辈的人,又都上了年纪……哪怕长得再帅,也都已经被人翻来覆去艹过好几回了,已经不再是白白嫩嫩,清清纯纯的小雏菊了……

不过,一想到皇叔手里的神策营,皇甫长安的小心肝儿要说一点都没有蠢蠢欲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神策营,三十万皆是操练千日的精兵,屯驻在离皇城不远的淮上,作为一道防护皇城的强而有力的屏障,其主帅由皇爷爷亲自挑选,作为匡扶社稷的存在……上可斩昏君!下可除奸臣!是连皇帝老爹都不能撼动的存在!

从一个角度就是说,景王,只效忠于朝廷,却不效忠任何一位君主。

想到这里,皇甫长安又婶婶地忧郁了……

都怪皇帝老爹,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堕落到如斯境地!

要是大皇兄一个想不开,来个逼宫啥的,神策营也不见得会站在皇帝老爹这边!自然,更不可能站在她这个声名狼藉,人品还有待考证的太子爷一方!

景王一向养尊处优,很少过问朝堂之事,朝堂中若没有什么大事一般不会出面,皇甫长安穿越过来都快一年了,见过他的次数寥寥无几。然而,正因为景王手握神策营的兵权,所以他在朝中说的话都很有分量,甚至有时候连那些倚老卖老三朝元老,都要卖他几分薄面。

所以说,得皇叔大大,就等于夺下了小半壁江山啊有没有!

皇甫长安眼珠子一转,勾了勾眉梢,正要上前勾搭,不料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声急切的叫嚷打破了静谧。

“王爷怎么还没有来?!快点再派人去传召!娘娘病情加重……恐怕、恐怕熬不过今晚了!唉!”

闻声,皇甫长安不由蹙了蹙眉头,恍惚间看见景王的身形似乎晃了一下,然他站在阴暗处,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他。

皇甫长安快步走过去,他也不转头,就那么冰雕似的杵着,隔墙望向宫里头,却没有半点挪步的打算。

“为什么不进去?皇叔应该知道,现在昭德娘娘最想见的人……就是王爷了……”

景王这才转过头,不温不火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皇甫长安扬起嘴角,笑得有几分讽刺。

“来了却不进去,那又何必要来?明明关心娘娘的身子,却为了那可笑的自尊,宁愿抱憾终身……众人都说景王殿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然而依本宫看来,皇叔也不过是个不明事理,只会耍小孩子脾气的家伙罢了!”

景王幽暗的瞳孔微微一缩,语气顿时就霜寒了下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本王评头论足!”

“啊!是王爷!太好了!王爷您终于来了!快些进宫吧!太妃娘娘一直叫唤着您呢!”

听到这边的动静,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过来,一见是景王立刻大喜,迫切地想要把他请进内殿。

“给本王闭嘴!”景王转过身凌厉地瞪了他一眼,却是寒声命令,“快滚回去!不准把本王来过的消息传到母妃耳里,否则本王决不饶了你!”

那小太监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声色俱厉的景王,登时吓傻在原地,半晌才哆嗦着腿颤颤巍巍点头跑开。

景王最后看了一眼太妃的寝宫,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皇甫长安没打算拦他,也拦不住他,但还是惋惜地感叹了一句。

“真是愚蠢至极……皇叔这一走,娘娘若是不幸去世了,那以后皇叔可就连耍小孩子脾气的机会,也没有了呢……”

景王微微一顿,尔后加快了步子,仓皇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唯独留下一个字节在夜空中碎成一地月光,被蝙蝠叼着飞往远处的昏暗山洞。

“呵……”

见他走远,皇甫长安遗憾地耸了耸肩膀。

毕竟,那事儿……确实不能怪皇叔大大不近人情。说起来,也都是造化弄人撒!

据说当年昭德太妃诞下了一胎双生子,这在现代自然是奔走相告的大喜事儿!可是在愚昧的古人眼里,尤其是在宫廷之中,双生子往往是不祥之兆!

不得已之下,昭德太妃只能二择一,而景王就是不幸被遗弃的那一只……默哀三秒钟!

不曾想,自幼活泼聪颖的三皇叔被奸人所害,在十多岁的时候掉下了山崖,几经抢救之后却变成了一个智力只有七岁的痴儿,为了保住在后宫的地位,昭德娘娘才又派人追寻下落不明的景王。最后景王虽然答应了回宫顶替同胞弟弟的身份,然而对于被生母所遗弃一事,却是不可能没有怨恨的。

因而就算回到了皇宫,景王也没有再踏入昭德娘娘的寝殿半步……好倔!

这种事儿本来就没有谁更对,谁更错,皇甫长安无意指责谁的过失,然而看着母子两人明明心系对方,却因为解不开的心结而横亘着无可跨越的鸿沟,这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皇甫长安来说,是非常不能释怀的一件事!欺负她从小没爹揍没娘掐是吧?!

那啥……爱要大声说粗来啊蠢货!

那种宁愿抱着遗憾滚进坟墓,却不愿开口的心态,到底是有多扭曲啊?!

主动说一句“我很在乎你”会shi吗亲?!

听到宫墙里头乱糟糟的声音,皇甫长安眯了眯眼睛,随即踩着银色的月光快步踏进了宫门。

乱作一锅粥的宫人见到皇甫长安就跟见到亲爹似的,立刻围上来禀报求助:“唉!这可怎么是好啊……太子殿下!您去劝劝王爷吧!求您了!”

“嗯……速去禀报昭德娘娘,就说景王正赶在来的路上!”

皇甫长安眼睛不眨地掐着谎话,想着给太妃一个念想的话,好歹能拖久一点,至于能不能救活,那就要看他们母子的缘分了!

“哎……好!奴才这就去禀报!”

见有人主持大局,宫人的手脚瞬间恢复了灵便,一下子就有条不紊地听令行动起来。

闯入内殿,太医正好走出来,皇甫长安上前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摇摇头,脸上满是遗憾:“老夫已经尽力了,太妃娘娘的身体一向就很虚弱,气血不足又加上久病未治,这一次病情来得凶猛,只怕会凶多吉少。更要紧的是……太妃娘娘似乎也没有活下去的**,现在就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皇甫长安闻言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风寒虽严重,但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太妃娘娘的症结应该就是跟景王一样的心病。

命人扶起昏厥中的太妃,皇甫长安运功收气,聚起内力设法支撑她度过难关。至于死还是不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间,只要她对生的渴望足够强烈,就一定会激起人潜藏在体内的巨大能量!

“太妃娘娘,皇叔其实一直都很渴望您的关爱,虽然他一直没有说出口,但本宫看得出来,皇叔他很希望太妃娘娘,能够主动对他伸出手呢……娘娘大概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娘娘所需的一味名贵药材因着御药司不慎走水给烧毁了,是皇叔不远千里,快马加鞭的跑去西都为娘娘求药的……”

皇甫长安信口编着善意的谎言,不知道太妃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手背上,从太妃眼角滑落的泪水啪嗒坠下两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冰冷,却是带着丝丝的温热。

咸阳宫的宫灯亮透了整个夜晚,所有的宫人忙忙碌碌一夜未睡,他们打心底为这位纯善和蔼的太妃祈福,不愿看见她过早离世。

毕竟,在这纷争迭起的后宫之中,咸阳宫已是十分难得的一方净土了。

见皇甫长安收功调息,太医立刻命人端过一碗汤汁让他补充体力,面上有庆幸也有讨好:“这次多亏了太子殿下,太妃娘娘才能脱险,老夫感激不尽,先行谢过殿下了!”

“嗯。”把了把太妃的脉搏,皇甫长安稍稍松了一口气,拿帕子擦干了额上的细汗,起身吩咐,“娘娘虽然渡过了最危险的关头,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多加照顾才行。”

“是是!”自从太子殿下的城管大军成功的压制了水灾所带来的瘟疫之后,整个御药司的太医们都对太子殿下表达了刮目相看的敬佩,“太子殿下操劳了一夜,想必已经很累了,就请回宫早些歇息吧,剩下交给老夫就可以了。”

皇甫长安点点头,看了一眼面容素雅的太妃,起身走出内殿。

时间还很早,薄弱的晨光自遥远的东方遥射而来,看起来很微弱,却有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蓬勃着生命的血液,逐渐唤醒万物复苏。

走出咸阳宫不远,皇甫长安终因消耗太多体力而支撑不住,腿一软险些栽倒了路边的草丛里,下一秒凉风拂过耳际,整个人落进了一双坚强有力的臂膀里……

哟西!不是那个一把年纪了还在闹别扭的景王,又是谁?!

扶着皇叔的手臂缓了一阵,皇甫长安没有说话,景王也没有吭声。

等皇甫长安差不多恢复了一些精力,才松开手,轻声嗤了一句,难得说句大实话——

“娘娘唤你的名儿唤了整整一夜了……皇叔啊,您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该消了吧?啥事儿那么委屈,非要跟亲娘过不去?”

景王闷头被一个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黄毛小子教训,动了动嘴唇,却讷讷地反驳不了,好一阵,才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拔腿往咸阳宫奔了进去。

迎着晨光,看着那抹略显迫切的背影,皇甫长安由衷地扬起嘴角,笑得灿烂。

阳光打在她的脸颊上,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灼热而耀眼,是一抹在这冰冷无情的宫墙里头……极为难得的温存。

皇甫无桀藏身在竹林中,他本是听闻了太妃病危的消息才一大早匆忙赶过来的,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一幕……深沉的黑眸之中,皇甫长安一晃一晃吊儿郎当的身影逐渐远去,然而那一抹仿若能发光的灿烂笑意,却清晰地滞留在眼前,长久不曾散去。

“哎呀!”

走到一半的时候,皇甫长安猛的敲了一下脑袋,继而小脸垮塌,露出了十分尿急的神情。

要shi了要shi了要shi了……!

忙着救人,她都忘了去重莲殿,放了二皇兄一个大大的鸽子!这可如何是好?!

就凭那货傲娇而又脆弱的玻璃心,指不定要怎么记恨呢……好不容易才泡到手的冰雪小雏菊儿,不会就这么给弄没了吧?!小心肝儿都揪成一团了!

不行,她得赶紧三跪九叩痛哭流涕地赔罪去!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透,重莲宫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奴才匆匆走过,在准备主子们早间洗漱的用具和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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