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松江城东的一所大宅子的书房内,又黑又胖的宋老爷狠狠的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大声怒吼道:“欺人太甚,难道官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看到父亲愤怒的样子,旁边的宋二公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父亲没敢说话。之前官府派人来通知他们,将在城外建造一座功德碑,所有捐款者的姓名和捐款金额都将刻在上面,他父亲拍的桌子上的那张纸也是一起送来的,纸上写着石碑上要雕刻的捐款者,而且是按照捐款金额多少排列的,他们宋家只捐了十两银子,在所有捐款的人中都是垫底的。
别看宋老爷又黑又胖,看起来好像很蠢,其实他却是个精明无比的人,否则也不会积累下如此大的家业。在刚接到官府的通知时,他立刻就明白了官府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借这个办法,来逼他们捐款罢了,否则若是真的把他们宋家捐了十两银子的事刻到碑上,那他们父子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可是就算看明白这件事又如何?立功德碑这件事是个阳谋,可以说是堂堂正正要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除非宋老爷真的拼着不要自己这张老脸了,否则就得乖乖的把钱送上,甚至若是官府不收的话,他还得舔着脸哭着喊着让人家把钱收下。
想到这里,宋老爷也不禁有些泄气,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肥大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喘着粗气,两只不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看样子正在权衡这件事的得失。
“父亲,看来官府这次是铁了心想要从咱们手里拿钱,咱们要不就再多捐一点吧!”看到父亲的火气终于消下去一些,宋二公子这才仗着胆子上前提议道。
宋老爷听后并没有立刻理会儿子的话,依然坐在那里沉思半晌,最后终于一拍桌子,转怒为喜的道:“捐!当然要捐,而且还要捐的比别人多,你去通知帐房,让他们拿出两千两银子捐出去!”
“两……两千两?”宋二公子听后吓的差点跳起来,上次他们宋家被周重坑了一次,结果生意缩水了一半,家中的收入也是锐减,哪怕放在以前,两千两也是笔不小的数目,更别说是现在家中正是缺钱的时候了。
看到儿子那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宋老爷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愚蠢!咱们宋家之所以生意受到影响,主要就是中了周重那小子的奸计,使得家中的声望受损,许多织工不愿把布卖给我们,这段时间我一直发愁该如何恢复我们宋家的声望,没想到老天却忽然送上来这么一个好机会!”
宋二公子听到这里也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父亲您是想借这个机会,把我们宋家丢失的声望再找回来,两千两银子虽然多了点,但只要能把丢失的生意恢复过来,这个钱花的绝对值!”
看到儿子终于搞明白自己的意思,宋老爷也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刚才他还心痛捐出去的钱,但是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这个变坏事为好事的办法。现在捐款最多的李家也不过才捐了八百两,自己这两千两银子一出,肯定可以排在功德碑的头名,到时就算无法完全恢复宋家的名声,但肯定会改变一些人对宋家的看法,日后自己再多花点心思做些表面功夫,不愁把丢失的声望再找回来!
想到这里,宋老爷黑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不过紧接着他又想到把他们宋家坑惨了的周重,这让宋老爷立刻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的道:“周重小儿,你害得我们宋家生意惨淡,他日老夫必当百倍奉还!”
可惜宋老爷并不知道,立功德碑的这个主意也是出自周重之手,也正是这个缺德的办法,才让宋家能够出钱换取一些声望,生意也有所恢复,事后周重知道这件事后,心中却是后悔不已,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帮了宋家一把。
功德碑这个堂堂正正的阳谋一出,那些不愿意捐款的富人气的大骂许知府缺德,但是无论再怎么生气,他们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要么要名?要么要钱?只有这两条路可选,最后所有人都只得选了捐钱保名这条路,毕竟人活一张脸,而且他们也不缺那点钱。
当然了,他们不像宋家那样要花钱买名,所以之后追加的捐款不可能像宋家那么疯狂,最多也就几百两银子,财力相对弱点的人家,能出个百两银子就已经算是十分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