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带着因为他和宋青衣的争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朱出了门,门被甩得啪啪响,宋青衣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依旧低着头。
顾暂站在一边,看着固执低着头,就像是在坚决不看自己一般的宋青衣。
他的侧颜因为鸦羽般的黑发而显得白皙,从顾暂的角度望过去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侧脸轮廓,长而直的睫毛微微敛垂,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压在他的睫毛间,遮挡住眼里的神色。
此刻的静默和门外极快掠过的欢笑声,像是两个世界的对比。顾暂看着像是打算一直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的宋青衣,感到憋屈和心疼。
慢慢走近,在他面前缓缓蹲下,顾暂微微抬头看着宋青衣,但在静视他几息之后,宋青衣微微侧头。
“……不要看我。”
“青衣。”顾暂从小的经历让他也并没有成长为那种可以给人带来阳光和安慰的样子,他其实自己也只是一个刚刚步出社会不久,面对这个吃人的大环境依旧在迷茫和彷徨着的年轻人而已。
他之前对青衣的保护,更多的是因为想要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罢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青衣乖巧、听话、懂事,虽然几乎不说话但却极其聪明。是个沉默的好孩子。
给青衣买剑的顾暂多少抱着目的,但现在蹲在宋青衣面前的顾暂,却只剩想要安慰他,不要让他再这样下去的念头。
他应该鲜衣怒马。他应该欢脱潇洒。
而不是因为隐在心里的,对从前年幼自己的自卑,变成一个龟缩不前,永远只敢带着面具,伪装出自己很充实,很沉静的模样。
他不想,宋青衣成为那样的人。
“青衣。”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因为刚才宋青衣的话而住口。
宋青衣不想让自己看见的,是他现在还没法完全掩盖住的脆弱和自卑。然而这才是真实的宋青衣,是顾暂心疼的那个。不是平时那个总做出一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姿态的清冷浅笑模样。
“我们去看花灯吧……”顾暂说,并不理会宋青衣放在膝盖上,在听到他的话时,微微蜷缩微握的手。
“顺便……”顾暂用自我调侃的语气,“也去尝尝王二说的大户人家的酒席。”
宋青衣依旧没有看他,但明显也在听着顾暂继续说。
“古人说: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顾暂收声,喷笑摇头。“哎,我果然不适合这种说话方式。”他重新抬头看向终于因为他刚刚的喷笑而转头看着自己的宋青衣。